昏暗的室内燃起了灯,与生母久别重逢的皌连景袤,怀着忐忑的心情,诉说一路的变故。亏欠与无奈交织在内心,然而他已无暇再去顾及。
“原来竟然是这样……”容太后镇定下来,缓缓地说“南王府终究是祸根难除,你竟因此失了龙位。为娘问你,此事平息之后,你有何打算?”
“珍儿已经继承大统,儿不能、也不想再回宫中……”
“你就打算这样放弃龙位!放弃为娘从小对你的栽培与期盼!你明知道,当年宫中之乱,乃因淑妃□。你为了护短,为了那两个贱人,将为娘赶出宫来!如今……” 容太后激动起来“如今你却要为娘回去,为你拥立那个血统不明的孩子登上龙位!”
“母后!珍儿他不是轻尘的孩子!轻尘他不会也做不出那样的事情!”
“那他是你的儿子吗!”容太后一句话问得他哑口无言“哀家听说,当年淑妃生产之后,婴儿被顺喜盗走,最后丧命在太液池边。她这些年抚养的,是你当年从陈皇后怀中抢下的婴儿。为她接生张太医已经死无对证,你敢肯定,那孩子就是你的龙种吗?”
“母后,儿已经死了,一个已故的君王去而复返要如何取信天下,让万民臣服。何况当年之事已成过去,不管流言如何珍儿他就是皇长子。他生在皇城长在宫中,受着先祖圣明的教诲,他甚至比血统纯正的其他皇族更加聪明伶俐,只要有贤臣能士的辅佐,他定能成为一名称职君王。到那时,还有谁会因为他的身世否认他的英明。母亲啊,孩儿当年不也同样不在储君之列吗?”
“你……”容太后气得全身发抖“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你是哀家亲生的龙种,是皌连皇族嫡亲的血脉。哀家是皌连皇室的媳妇,至死守护皇族血脉的纯正。你听着,在哀家心里,有资格继承大统的人,一个是已经夭逝的小太子,一个是和你一样,嫡亲正宗的焰儿,除此之外,哀家不承认任何人!你如果不肯重登大宝,哀家就坐在这里,用这双瞎眼,看着珍儿将龙位禅让给焰儿!”
“母后!”
“不用多言!”
皌连景袤愣了一愣,再度跪地动容道:
“母后,儿求你。这一次,你就让儿选择自己的路。经过此事,儿已彻底厌倦了宫闱。再回朝廷,重登龙位,牺牲无数的性命,然后再像从前那样,出于责任再为皇族再生育一位继承人,背叛自己最珍爱的人,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他受委屈。儿做不到,也不想再这样做!如果身为君王,就是让自己最爱的人受伤,那儿宁可不做这个君王!”
“住口!”容太后怒斥一声“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这样自私?我辛苦生育了三个儿子,从小教导他们成为出色的皇子,为什么到最后,我这样努力,你们却自己舍弃了自己!”
“母后,上天给了儿一个重生的机会。请母亲成全。”
“你一日不愿重归龙位,就一日不是我的儿子!阿七,把人给我轰出去!”容太后愤怒地一掌拍在案上,七公公无奈上前,将皌连景袤请了出去。
过了半夜,七公公到门外看了再进来,对睡不着的容太后说:
“太后,主上一直跪在院子里呢……”
“随他!”
“太后,听张太医说,主上昏迷初醒,龙体虚弱,这样下去,恐怕……”
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账号子民的呼叫声:
“主上,主上啊……”
“啊……”容太后扶着七公公走出门去,伸手摸索着碰到皌连景袤的身体“袤儿,袤儿,你怎么了……你不能有事,为娘只剩下你,你不能再离开……”
“太后请勿激动,主上只是晕过去。”张之敏将皌连景袤抱进屋内,针灸许久。
当他再度醒来,时间已将近破晓。残存的灯火中,朦胧可见容太后泪水纵横的脸。
“母后……”
“袤儿,你醒了……你觉得如何?张之敏……”
“我无碍……让敏之休息吧。”皌连景袤握住她摸索的手“母亲,仍然不肯答应吗?”
“袤儿,你真决定这样做。抛下为娘,抛下属于你的天下?”
“天下从来不属于我,我只尽治世之责,为皇朝做最后一件事。为了朝廷的安宁,为了众多曾经效忠皇族的士家,不受权位倾轧的迫害,也为我自己,必须让这场动乱悄然无声地平息。”
“那么……”容太后抹干脸上的眼泪“只要你答应为娘一个条件,为娘就答应你。”
皌连景袤听后顿了顿:
“母后请说。”
“你既已决心离开朝廷,往后不管哀家作何决定,你都不可干涉,也无需过问。此去京城,为娘与靖安王爷同行,你也不必前来。”
“这……”皌连景袤一怔“只要这些决定都不伤害夏轻尘与珍儿母子,儿就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