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难测呀……”张之敏轻描淡写地拿起一块酥糖放进嘴里“就像这贡糖——虽说是甜得发腻了,可没事儿的时候还就是想吃两块儿。小王爷要尝尝么?”
“不必了。”皌连景焰摆了摆手“多谢张大人提醒。看来,我得抓紧时机了。”
“小王爷请便,我告辞了。”张之敏行礼过后,抽身离去。
见他走了,荣珍从树后钻了出来,拉住皌连景焰的衣角:
“皇叔,皇叔……珍儿等你好久了……”
“你等我做什么?”皌连景焰不耐烦地看着他。
“皇叔,你吃糖……”荣珍举着刚才手里咬了一半的酥糖“这是皇后的糖,可好吃了……”
“没出息的,什么破烂你都当宝。”皌连景焰恼火地拍掉他手上的糖。
“嗯……”荣珍看着落入草地的半块酥糖,嘴一瘪,小鼻子一皱,眼泪大颗大颗地滚了下来“珍儿没舍得吃光,专门给皇叔留的……”
皌连景焰见他哭了,心里一阵错愕,慌乱地摆着手叫道:
“一块糖就宝贝成这样,亏你还是个皇子!谁稀罕这种破烂!”
“嗯……呜哇——”荣珍“哇”地一声,捂着脸跑掉了。
“哎,你往哪儿跑……”皌连景焰本不想理。偏偏荣珍一个跟斗摔在了路中间,坐在地上嚎啕不止。他听得实在心烦,终于晦气地一甩手,万分不情愿地朝他走了过去。
※※※※※※※※※※※※※※※※※※
夕阳向晚,冷香净苑的会客厅内。沈明玉和宇文政带着数名官员,急急地等待。
“翠姑姑,劳您再去通报一声,大家都等着大人的指示呢。”沈明玉拦住翠娘,苦着脸劝道。
“这……唉……”翠娘为难地摊了摊手“诸位大人,公子是真伤心了,这会儿谁都不想见。”
“哎呀,现在不是伤心落泪、儿女情长的时候。”宇文政心急火燎地来回走着“你赶紧让大人打起精神来,拿个主意啊。”
“公子上回不是说,先按兵不动吗?”
“哎哟我的翠姑姑,今日之事,不同以往啊。以前那一切都在大人的掌握之中,如今君王情谊断,政务一除,这接下来就是大权旁落啊。”
“哼,怪只怪那司马老儿”李昆岭绷着脸骂道“真是老奸巨猾,在这个时候使出这条龌龊的美人计。主上就是让那个什么容怀的给吹了枕边风了!依我看,一不做二不休,今夜让神策军行个方便,我带几个人进那流光阁,把他弄死了扔到太液池里喂鱼,一了百了!”
“李将军,不可冲动啊。主上现在对那容怀迷恋非常,他此时出事,难免为大人招来怀疑。”沈明玉在一旁劝道。
“主上已经降罪了,现在下面人是群龙无首,再这么下去,只怕夜长梦多。对手未动,自己先乱呐。”
“这……”翠娘一筹莫展地看着他们“我也实在是没法了。俗话说,这心病还得心药医。公子一天打不起这个精神来,就一天拿不了主意。诸位大人都已经成家,想必对情事颇有阅历,不知道,有没有治这心病的法子?”
“这个嘛……”宇文政停下了脚步“大人无非是一时的情场失意。要治这失意无非就是在情场上再得意起来。翠姑姑去将京城排名前十的名伶都给买了来,那万般姿态、万种风情,就不信没有一个能入得了大人法眼的。”
“好是好,只是朝廷明文律定,官员不得狎妓,这要是传出去,只怕有损名誉。”沈明玉思索着“依我看,大人这些年,光守着主上,家里却一直寂寞如许,身边缺的是一个女人。”
“这……”翠娘皱起眉头“沈大人是想建议公子娶妻?”
“诶,妙!妙啊!沈大人,此法可行啊”宇文政拍手道“一门好亲事,不仅能为大人冲冲这头顶的乌云,还能为大人带来峰回路转的新契机呀。娶上一位旁系的公主、或是外姓公侯的千金,借着京城意外的势力,稳住阵脚。再由各州上书请愿,大人东山再起,指日可待呀!”
“不错不错,咱们这就想想有哪些合适的人选。选定之后,我来做媒。”
“哈哈哈,这是喜事啊。翠姑姑,你不要板着个脸嘛。快去告诉大人,让他心情好一点。”
“我……唉”翠娘一跺脚“你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添乱的呀……”
※※※※※※※※※※※※※※※※※※
后院,夏轻尘疲倦地缩在自己的榻上。皌连琨扯过被子,轻轻替他盖上的同时,将他整个环抱住。
“无尘,本王来看你了。”
“……”
“听说你不吃东西……你敏症没好,这样下去又要病了。”
“我不在乎……”夏轻尘面无表情地说。
“我在乎。”皌连琨深深地看着他“无尘……不管你是否接受,我都在乎你。那晚的事,本王说过会对你负责。你说本王趁虚而入也没有关系。你尽可以拒绝本王,以证明你不是一个水性杨花的人;但本王也会当着天下人的面,做一个痴情的追求者。”
他拨开夏轻尘沾在额角的发,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夏轻尘一动不动,像个人偶一样,表情木讷地任由他摆布。皌连琨轻声软语地劝了很久,送上一大堆奇珍异宝,也没能让他动容。最后好说好哄地喂他喝下半碗药,拍着他睡着,这才叹息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