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夏轻尘一把捂住了自己冰凉的额头。
他怎么就忘了,四宝太监的两条腿,跑得比谁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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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轻尘封侯的消息一传出,朝野上下一片震动。内朝权臣有反对谴责的,有左右逢源的,也有趁时机媚上邀宠,一寐替夏轻尘歌功颂德的;但更多的,是私下紧密地巴结拉拢夏轻尘,适时囤积筹码。
夏轻尘一只手了结了夏云侯,草草为此案盖棺定论,傻子都知道主上和南王在这件事上,暂时放下了以往的分歧,一同维护他。能讨上他的好,便能同时讨了主上和南王的欢心,又两边都不得罪。这样的好机会,谁也不会轻易放过。这几天,夏轻尘家中的门槛几乎都要被这些上门来道贺的大臣给踏坏了。
夏轻尘背着那身双鹤菱纹的大红绣袍和一大堆沉重而繁琐的饰物在家里发了三天的傻,终于慢慢从这个巨大的震惊里恢复过来,开始收拾皌连景袤丢给他的大馅饼的残渣。
“公子,你看,这是近畿统领、太常寺各位大人的贺礼,还有东南各州的侯爷,也派人送了礼物来。还有太尉和萧将军,一人各送了一棵赤红的珊瑚树,我们瞧来瞧去,也看不准到底哪一棵更漂亮。”
翠娘兴高采烈地拿着礼品清单站在他面前。四个丫头在院子里蹦蹦跳跳,轮流将那些盛着礼物的箱子打开了探究里面的宝物。现在夏轻尘虽然封了爵,但翠娘这几个丫头跟他跟久了,突然改称呼彼此都觉得不习惯,所以夏轻尘便让她们还是按原来的叫。
看着她们这般开心,夏轻尘也不忍心扫了大家的兴。翠娘自小穷苦,却被他连累,痛失亲人、流离失所。后来虽然跟着跟着他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但一个不懂享受,一个生性淡薄,这个家的生活一直简简单单,平时也只知道储存些银两,过节宴会时做些好吃好穿的,几时见过这许多奢侈华丽的财物。
看着满屋满院的金银财宝,奇珍玉石,翠娘只觉得,这清幽雅致的冷香净苑一下子变得像皇宫一般;又看着夏轻尘穿上了上等士族的装束,峨冠博带,轻慢高贵,一种久违的安全感顿时袭上心头:
“公子,这些礼物我们放到哪里才好?”
“放西厢去吧。”
“公子,西厢已经住人了。”
“哦……”夏轻尘差点忘了,他现在身份不比从前。皌连景袤新赏了他两百名婢女家奴,现在他这小小的冷香净苑,前院后院能住人的房间全都住满了。他现在就算去后院上个茅厕,路上也有成队的婢女跪迎,就连马桶周围,也有四五个捧香端草纸的丫鬟在伺候。
“唉,这几天没下雨,把柴房里面的柴禾搬出来,都放到柴房里去吧。”
“是。对了,公子,主上下旨敕造宅院,营造间的工匠已经将烫样送来了,听说是在我们这个院子的外面扩出一个大院子。烫纸的小样式就摆在前厅,做得跟真的一模一样,待公子选定样式,我们过几个月就能住上宽敞的宅院了。”
是啊,他现在是侯爷了,奴婢人数、住宅车马都要有相匹配的规格才行,再不能像过去那样能省则省。现在连翠娘也有了自己的婢女,不用再洗衣做饭——这都是因为他。他既然出人头地了,就有责任让自己的家人过上舒适安逸的生活。将来找到了阿得,也可以让他不必再疲于奔命。
“好,一会儿去看,你们整理好了东西我们一起去看,选一个大家都喜欢的样式。多盖几个院子,记得要留一个给阿得。”
“阿得要是知道公子现在做了侯爷,一定非常高兴。”
“唉,就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我们现在也算是有钱有人脉,怎么使了那么多银子,找了那么久,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公子别急,阿得身板那么硬朗,一定能照顾好自己。说不定哪日就跟我一样,偶然地就遇到了。”
“哈,是啊……”
“公子,别想多了。来,看看这儿的东西吧,公子想把哪一个摆进房间里?”翠娘拉着他走到院子里。
夏轻尘走马观花一样,在那些打开的木箱前路过。他现在才知道,黄金白银原来是这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那些宝石玛瑙攒成的装饰品、惟妙惟肖的彩玉石雕、来自天南海北的奇地异珍,巧夺天工的技艺让他过去的见闻显得那样苍白;还有数不清的上等药材、绫罗绸缎,见所未见的飞禽走兽,甚至还有人——美妾娈童。
“唉,又多了这么多张吃饭的口……”夏轻尘倍感养家糊口的压力。
他在礼品箱子前走了几步,忽然看见一盒五彩缤纷的圆球。于是拿起来捏了捏,只觉软硬适中,得好像橡皮泥一般。
“这是什么东西?”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是甄大人的管家送来的,礼单上也没有写名字,只留了一张字条四个字。”
“什么字?”
“随意品尝。”
“这,嗯——”夏轻尘一把将那圆球扔回盒子,手在衣摆上蹭了两下“你们吃了吗?”
“我们?公子没吃,我们哪里敢先吃。”翠娘看着那圆球“公子要现在尝尝吗?”
“不用,我不吃,你们千万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