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吃个一两天还行,我们整整吃了两年。
我是个小子,身子骨壮实,还能扛,可我小姑姑从小身体就有些差,最后就没能扛得过来。
要是她再多撑个半年,撑到四八年,撑到咱们这边解放了就好了。”
说到这里,秀云爹忍不住抹了抹眼角,然后又深呼吸了一下,平复情绪后,他又继续说道,
“你们别看咱们这一片儿现在沟是沟,渠是渠的,每隔个一两里地就有一条河,河跟河之间大多还相通,夏天的时候下再大的雨也不用怕。
这些都是五十年代的时候,我们这些庄稼汉子,用铁锹一点点挖出来的。
再看咱们现在种的那些地,那也是我们老百姓一点点用土给整平的。
刚解放的时候,这一片儿的地压根就不能看,上面的肥土全被大水给冲掉了,是我们平整以后,又养了这么些年,才把地重新给养肥了。
孩子,现在的好日子,来得确实是不容易,能不饿肚子,这可是过去老人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刚才周林还觉得岳父有些小题大作。
毕竟现在宋家跟自家别的不说,粮食这块儿还真不算缺,宋家是全员挣工分,自家也是,而自己还另外有补贴。
在整个八队,这条件也算是中上了。
可听了岳父的这一番话后,他还是挺受震动的。
岳父有句话说得没错,他们这些人,确实没有真正尝过饥饿的滋味。
吃不饱饭,跟没有饭吃,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于是,他也变得正色起来,郑重其事的跟岳父下了保证,
“爹,您放心,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了,以后一定会跟您学习,精打细算着过日子,这样我们的日子才能来越红火的。”
精打细算这四个字简直说到了秀云爹的心里,他开心地拍了拍女婿的肩膀,又举起了酒盅,
“好,好,乖孩子!
来,我们再走一个!”
周林只得又跟着喝了一口。
只是,他有些尴尬,老丈人三盅都干完了,他第一盅酒才刚喝完。
他一边斟酒,一边弱弱的问,
“爹,咱不是说好了,慢点喝的吗?”
不料,岳父没回答,岳母却在旁边插嘴了,
“林子,你不用担心你爹小气着呢,接下来,他肯定会慢慢喝的,这个酒比米酒贵,他一顿绝对不会超过五盅。”
可秀云爹听完就不乐意了,他把眼一瞪,
“女人家家的,瞎插什么嘴?
我跟女婿喝酒呢,没你的事儿,你要是闲得慌的话,就去帮咱姑娘洗碗去!”
他话音刚落,秀云一闪身就进了层,一边甩着手上的水珠一边发问,
“啊,爹,您喊我啊?”
然后,又被她爹一句话给撅回去了,
“去去去,跟你娘说话去,别在这儿打搅我们爷儿俩喝酒!”
“娘,我爹这是怎么啦?”秀云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秀云娘瞪了自己男人一眼,“别理你爹,回不回地要发一下疯。”
“云儿,秀珍,你们快来看林子送给我的这个什么镜,用它一照,这粒豆子一下子变得这么大了,虫眼儿都能看看清清楚楚的,有了它啊,以后挑种子我再也不会看走眼了。
明儿我就带着上工去,看谁还敢笑话我老眼昏花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秀云奶奶又把周林收起来的放大镜给翻了出来,正拿着给那母女俩献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