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生也好,死也罢,都与自己无关。对自己的生活权利与利益不发生影响的人都可视同“路旁的石头”。
这对从小生长在偏僻渔村的女性来说,不啻是种解放。那儿的村民最大的乐趣便是挖掘、谈论别人的隐私,再怎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都有兴趣插一手。
最近报载有人死了十几天,而其邻居却一直没发觉。专家学者们便纷纷发言,认为这是现代都市的社会问题。但我却不认为这有何不好。
想死的人尽管去死,不必惊扰四周。这总比在死之前,连平常不相往来的远亲,为了分点遗产,也千里迢迢地拥到枕头边好多了。
一想到这点,我就兴不起回故乡的念头。我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留在荒野般冷漠的都市,忍受强烈的孤独;一个是回到完全没有私生活的故乡。
我选择了前者。自从搬到这栋公寓后,已经几年了,而我还没跟邻人谈过话,好像同楼层还住着一位年轻人,有时在楼梯口碰上,仅仅是点点头,并向我露出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到现在我也不清楚这栋建筑物里到底住些什么人。
不管谁住在隔壁,不管同样一栋建筑物中住哪些人,彼此都互不相关。就好比坐车时,邻座的乘客与你无关一样,你们不过是偶尔坐在一起罢了。
可是,人与人之间完全互不关心,是多么寂寞呀!我因厌腻乡下过分关心他人的风土人情,而逃到都市,却发觉这里已经走到了另一个极端。
白天在公司做的是不需思考判断的工作,晚上回到公寓则面对封闭的生活。
有一千万以上的人挤在这个都市,却没有任何人来访,也没有来信,没有电话来。
碰到假日时,外头虽有热闹气氛,我却一个人关在房里,寂寞得快要发狂。
为了不使自己发狂,我买了一样玩具。那就是电话。
三
到了公司后,整天恍恍惚惚的,无法定下心来工作。昨晚那个女人的声音一直在耳旁缭绕。
她的确说了“救命!我要被杀了”这句话,而我置若罔闻。如果那女人真的被杀……我感觉我似乎有一半责任。
我的生活原则是“不干涉别人,也不愿被人干涉”,但那女人的声音一直在脑海里回响,令我觉得这件事自己也有份。我虽未目睹,但这或许是好奇心在作祟吧。没有好奇心的话,根本一开始就不会玩上电话游戏。
今早的报纸没有刊登任何杀人事件。不过事情是发生在昨夜,不,严格地说,应该是今晨,因此纵然真的被杀,大概也来不及上报了。
上班时间无法收听电视或收音机。中午的电视新闻也没有报道。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间,在回家的路上,买份晚报,也找不到类似新闻。
我懒得回家做饭,便买个便当和水果。
房里的情形与早上出门时一模一样。空气中飘浮着一股馊味。
没有费心布置的房间,让人有种荒废的感觉。
吃完寂寞的晚餐后,那件事又再度占据我的脑海,我觉得压迫感愈来愈大。
“再打一次电话看看。”
401…1677,这个号码已经深印在脑海里。拨电话时,附近车站广播员播报车名的声音,以及电影院以肆无忌惮的音量播放的音乐,依稀可闻。
“喂,我是kamioka。”
是个咬字清晰的男人。没料到这么快便有人接电话,一时之间,竟想不出该说什么。
“喂,喂。”
对方一定觉得莫名其妙,怎么这边一句话也不吭,因此一再呼叫。
“这个……”
我总算开了口。
“是401…1677吗?”
“是的。”对方回答得很肯定。
“想请问您一件冒昧的事。昨晚,府上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我战战兢兢地问。
“昨晚?”对方像是突然被问起莫名其妙的问题,似乎吓了一跳。
“正确地说,是今天早上1点左右。”
“今天早上1点?我昨晚12点左右便睡了,到底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