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声喊道,拼着命用手把他挡开。
“杰拉尔德——住手——我跟你说一件事,向你坦白——”
他果真住了手。
“坦白?”他好奇地问。
“是的,坦白。”她用这个词儿,没有经过很多的考虑,但她在绝望之中还是这么说,只希望吸引住他的注意力。
他脸上现出厌恶的神情:“想必是从前的情人吧?”
“不,”爱丽克丝说,“别的事。我估计你会叫它——是的,你会管它叫犯罪。”
她马上发现自己说得对。他的注意力被吸引住了。她一意识到这一点,就恢复了勇气。她感到自己又能左右局面了。
“你最好坐下。”她平静地说。
她自己也走过去,坐在老位置上。她还弯下身去,捡起针线活儿。但是在她平静的表情背后,脑子里像发昏似的在编造故事,为的是引起他的兴趣,等救兵来到。
“我告诉过你,”她慢吞吞地说,“我做了十五年的打字员。这不完全是实话。我中断过两次。第一次是在我二十二岁那一年。我认识了一个男人,他上了年纪,有点钱财。他爱上了我,向我求婚。我接受了,我们结了婚。”她停了一下,又说:“我劝他说,为我着想,去办理人寿保险。”
她看到她丈夫脸上突然显出兴趣,就更有信心地往下说。
“我战争期间在医院里工作过一段时间。我在那里处理过各种各样稀有的毒品。”
毫无疑问,杰拉尔德听得很有兴趣。杀人犯必然对于杀人有兴趣。她碰一碰运气,结果成功了。她很快看了一眼钟:差二十五分九点。
“有一种毒药——细小的白粉——只要一丁点儿就能致人死命。你也许懂得毒药吧?”
她担心地提出这个问题。如果他懂行,她就得多加小心。
“不,”杰拉尔德说,“我懂得很少。”
她大大放心了。
“你当然听说过天仙子碱啰?我说的那种毒药,作用跟天仙子碱差不多,但是事后不会在人体里找到痕迹。医生会以为是心脏病。我偷了一点这种毒药,把它藏了起来。”她停了一下。
“说下去,”杰拉尔德说。
“不。我害怕。我不能告诉你。改时间再谈吧。”
“现在说,”他性急地说,“我要听。”
“我们结婚了一个月。我对年老的丈夫非常好。他在所有的邻居面前都夸我好。谁都知道我是一个贤妻。我每天晚上都给他煮咖啡。有一天晚上,只有我跟他两个人,我放了一点点毒药在他杯子里——”
爱丽克丝停住了,小心地理一理她的线。她一辈子没有演过戏,但是在这个时刻,她比得上世界最有名的女演员。她实际上已经进入残酷的放毒犯的角色。
“这种毒药很平和。我坐着瞧着他。他咳嗽了一下,说他要呼吸新鲜空气。我打开窗子。接着他说他站不起来了,结果他死了。”
她停下来笑了笑。九点差一刻,他们肯定马上就要来了。
“你从人寿保险里拿到多少钱?”杰拉尔德问道。
“大约两千镑。这钱我花得很不得当,都花光了。我回去当我的打字员,但是我不想干长。后来我遇到另外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不知道我以前结过婚。这个人年纪轻一些,长得挺好,他有一点钱。我们悄悄地在索塞克斯结了婚。他不想办人寿保险,但是如果他死了,他的钱当然归我所有。他跟我第一个丈夫一样,喜欢我亲自给他煮咖啡。”
爱丽克丝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只加了这么一句:“我咖啡煮得非常好。”
接着她往下说:
“在我们住的那个村子里,我有几个朋友。我丈夫有一天吃完晚饭,突发心脏病死了,他们都替我非常难过。说真的,我不喜欢那个医生。现在看来他没有怀疑我,但是他对于我丈夫的突然死亡确实感到非常惊奇。这一回,我到手了四千镑,我把钱存起来了。接着你——”
但是她的话被打断了。杰拉尔德·马丁用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指着她,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喉咙。
“咖啡——就是这咖啡!”
她惊慌地看着他。
“我知道了,咖啡为什么这样苦。你这个魔鬼!你下了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