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培风唏嘘道:“据说当年梁帝听闻望月涯惨败,直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喷了大口老血,不过几月便郁郁而终。”
而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即便梁军攻破虞都,但在战后,就连青枳之地都无精力把控。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吴循道:“不必据说,是真的。褫夺大将军之职的圣旨与罪己诏连夜发布。梁帝当时仍处于昏迷中。”
杨培风严肃道:“朝堂腐朽,不足为奇。”
梁帝心疼数万兵马,在乎颜面,但这却不是最要命的。
真正令梁帝绝望的,是在自家门口,王博绍劳师远征力克十倍之敌,其物资是由谁调拨的呢?
果真是传闻中的当地富商?他们的九族不要了?当地的郡守、府衙,都是吃干饭的?
某个人用五百金就让他坐稳皇位,再养“寇”自重,彻底把控梁国而已,又有什么稀奇。无非再多出一些钱,多亮一下刀。
“梁国动乱表面有利于大虞,但实则误我人族万年伟业。此瓦山之争为次、太华殿旧怨亦为次,什么长生久视,十一境命名,由得他们去争去抢。杨某但要个天下太平。万物生灵,各行其道。”
杨培风洋洋洒洒一大通。
吴循喟叹道:“道阻且长啊!”
杨培风也不贪心,只道:“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就盼太子爷回心转意,大家一起拔除桐州积弊千年的毒疮。”
吴循肃然起敬。
能为大业一笑泯恩仇,这位终不愧杨氏之名!
杨培风道:“你对梁国怎么看?”
吴循道:“建立一个新王朝,要比扶持腐朽老旧的王朝轻易许多。此天下公认事。”
杨培风点点头,静默许久后,忽然抬头问道:“此时镇守镐京的,是卢钦与吴白山?”
吴循大惊:“杨公洞若观火!是这二人。”
前者是老皇帝心腹,后者是太子爷的鼎力支持者。此二人皆为大虞股肱之臣,镇守后方很稳,这个安排也比较妥当。
杨培风忍俊不禁,难怪太子爷会那么“屁颠屁颠”地,应自己之邀到同心城。对方本就是为他来的。
老皇帝要太子爷出兵出钱,要带大军出去打仗。好事啊!打胜了,太子爷一样有功。毕竟父子俩真没到图穷匕见的地步,见了面,太子爷仍是尊其为父皇。所谓留守后方,实为监国,其虽掌控不了大军,但却操控整个大虞。打败了更爽快,太子爷直接龙袍加身,择日登基。十个张恒都压不住。
老皇帝会看不懂这点?
皇帝要在皇城才是皇帝。离了皇城,他还是个狗屁的皇帝!
所以太子必须随军出征。
但是,老皇帝本就大限将至,赢了自然皆大欢喜。可若输了,尽管洪水滔天,又与他一个死人何干?
老皇帝有必要为死后的自己,去防范一手亲儿子,必须拉他在身边待着,不惜冒动摇国本的巨大风险?
没有!没必要!那是亲儿子啊!
是为他杨氏。
老皇帝是给杨老太爷的坦然赴死,一个交代。
杨培风想通这些,心情愈发地沉重。
陛下能做的都做了,好多东西,得靠他杨培风自己去争、去抢。
这个时候,在杨培风心中,原本三步的棋又多出一步。必须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