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并州上原郡,老朋友了。
“这河东地的赋税从来都是收得十不齐一,而上原王氏根本就对这件事情懒得解释。”
“去年给出的理由是‘太行地震’!前年的理由是什么‘汾河漕运不通’。骗三岁小孩呢这是?!”
方棠深深地喘了口气,胸口的饱满剧烈起伏着。
“还有川蜀益州,跟他们一个德行,狼狈为奸,一丘之貉!”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少女的胸中就不受控制地涌现出一股怒火。
“我大周十二州一百七十三郡,竟然只能其中的十分之一在承担赋税义务!朝廷能在地方说得上话才是见了鬼了!”
布偶猫沉默了片刻。
方棠说的这个东西,其实在五百年后也没有解决,应该还变本加厉了。
上原王氏掌握最牢固的益州、并州,基本不交税。
幽州、冀州、青州也是阳奉阴违,找各种理由百般推脱。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打我。
什么?你说你不打我,那咱们就只能凑合着这么过日子了,谁也别嫌弃谁。
河朔三家反正就是这么个心态。
称呼它们为大周的国中之国,一点问题没有。
江淮和豫南那边倒是还好,能够收到七成多,比方棠这时候稍稍上涨了些。
可能是由于他们和上原王氏的关系变化造成的。
“当前皇室这边的力量实在太弱,想要逼着他们把税收交齐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年轻的帝国公主对于当前大周的政治局势看得显然十分通透。
“我们必须在规则内创造收益,暗中积聚力量,最后迫使世家做出让步。”
布偶猫听得有些好奇了。
没准方棠还真的能够给他一个惊喜呢。
“所以?”
“所以我就想出了这么一个点子,凭金代役。”
方棠自信满满地推出了自己写满字迹的那张纸。
“要知道,大周这些世家对于赋税义务不怎么上心,但是对于劳役这项工程却是很卖力。”
“毕竟劳役修的那些东西都是事关民生的,要不就是一些安全工程,这些东西世家也能从中受益。”
少女怕方未寒不清楚,又贴心地解释道:
“大周当下的劳役法案是按照贫富等级抽取的,具体就是按照地产多寡将农户分为上中下三等,上等五户出二户、中等十户出三户、下等五户出一户去服劳役。”
“那些世家有一个算一个的,显然都是上等户,按道理说他们应该承受最多的劳役。但是这些混蛋有的是办法逃役。”
方棠银牙紧咬,面色冰寒若隆冬霜雪。
“大周开武元年有户八百万,现在是明化九年,已经五百年过去了。按道理说,经过了五百年没有战乱的休养生息,这人口怎么也得涨一半吧?可根据尚书台那边去年统计的数据,明化八年大周有户堪堪八百五十万,相较开武元年仅仅增长五十万户!傻子都知道这里面有问题。”
布偶猫又叹了口气。
他很欣赏方棠的敏锐直觉,一下子就抓住了本质问题。
他敢说,他那时候的秦晋二王肯定不会注意到这点的。
那两个只会争权夺利,算计别人的白痴根本不懂如何治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