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他。”
小方声音冰冷,“你不是男人。”
“难道……难道他不要你母亲了?”苏苏又问。
她问出来之后,知道这问题是不该问的,看到小方眼中的痛苦,她已经应该知道这问题的答案。
———个女人,一个孩子,一种人生,人生中有多少这种悲剧?
——有多少人能了解这种悲剧中所包含的那种无可奈何的人生?
小方又站起来,走到窗口,推开窗户。窗外夜色已浓。
面对着星月仍未升起的黑暗苍穹,又过了很久小方才开口。
“我告诉你这件事,只因为我要你知道,我有个这么样的母亲。”
“她在哪里?”
苏苏问:“她是不是还活着?”
“她还活着。”
小方轻轻他说道:“那时我还小,她不能死。”
他的声音轻如泪:“那时我虽然还小,可是已经知道她为我牺牲了什么,所以我告诉她,如果她死,我也死。”
“现在你已经长大了。”
苏苏又问:“现在她在哪里?”
“在一个没有人认得她、也没有人知道她往事的地方,在一栋小小的木屋里。”
小方说:“她不让我常去见她,甚至不要别人知道她是我的母亲。
泪已将流下,却未流下,只有至深至剧的痛苦才能使人无泪可流。
“她那木屋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几张椅子、一个衣柜、一盏油灯。”
小方说,“她虽然不让我常去,我还是常常去,她那里的每样东西我都很熟悉,”
他瞪着眼睛,瞪着黑暗的苍穹,眼中忽然获得一片空白:“这屋子里的这些东西,就是从她那里搬来的。”
苏苏终于明白小方为什么一走进屋子就变成那样子。
——这屋里的每样东西,都是从他母亲那里搬来的。
——是谁搬来的?
——当然是吕三。
——吕三无疑已找到了他的母亲,现在她无疑也和“阳光”一样落入了吕三的掌握中。
苏苏看看小方,小方无泪,苏苏有,因为她已了解他们母子之间的感情。
“我带你去。”
苏苏终于下了决心,“我带你去找吕三。”
就算她明知道他是去送死,她也带他去,因为她知道他已没有别的路可走。
小方却摇头:
“你不必。”
“不必?”
“你不必带我去,不必陪我送死。”
小方道:“可是你不妨告诉我,他在哪里。”
苏苏也摇头:“我不能。”
她说:“我可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因为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