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海蜃将视线从外头收回,转头看向柳生。
再怎么冷静,终于还是忍不住要问了吗?
“你刚刚……”柳生斟酌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开门见山地直入主题,“跟中川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嗯。”海蜃垂下了眼帘——果然如此,他确是听到了全部才表现出那些许的不同的。
柳生张了张嘴,最后,却只是叹了一口气,轻得连就坐在旁边的海蜃都几乎没有听到。
又一阵静默开始弥散开来。
半晌,柳生才重新开口说:“海蜃,那样的朋友,不要也罢。”
“……我知道。”海蜃本以为柳生会对她那个关于“妹妹”的说法提出疑问,却没想到他竟是说出这样的话。略略顿了半秒,她轻轻地回答。
柳生没有再说话,撇开了视线,看出窗外。
海蜃见状,心里竟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也扭头转回窗外,与柳生各自看着两边飞逝的街景。
然而,柳生心头却并不如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虽然没有多问,但是疑惑未减丝毫。
他比谁都清楚,海蜃是柳生家最小的女孩,她哪来的什么妹妹!
虽然那有可能只是为了暗讽中川美幸编造出来的故事,而海蜃自己后来也说是随口说说的,但是,她讲述那个故事的神态和语气,他却无法不放在心上。
当时海蜃和中川站的位置都是侧面对着自己,所以他无法看清她的全部表情,然而,声调中的茫远分明弥漫着淡淡的忧伤,嘲讽之中隐隐蕴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惆怅以及……怀念。
若是一个编造的故事,又怎么会有如此深刻的感情?那样一份怀念,又是从何而来?
她的妹妹,哪来的妹妹?
他一直以为海蜃的生活很简单,每天不是去缠仁王,就是跟那些猪朋狗友鬼混在一起。逛街购物,唱卡拉OK,谈论明星、八卦,攀比名牌……几乎是做尽一切在他眼中肤浅无聊又没营养的事。
那样的日子,又何来这样的情绪?
他的妹妹,到底是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表现出这种虽不强烈却让人揪心的感伤?
回想起来,她醒来之后,太多的事情有所改变,仅仅是一场车祸的解释,似乎过于单薄。
只是,除此以外,却又没有更多理由。
越来越多的疑问堆积在心头,一向精明的脑袋居然没办法看出任何端倪。而素来优秀的口才也毫无用武之地。面对海蜃,他根本没有办法问出口——因为,他连要问什么都不知道。
所有学科全优的柳生比吕士,第一次感到一种无力的挫败。而且,挫败的来源竟是归结于那个忽视已久的妹妹。
左手覆上额头,他无声地再叹一声。半偏转头,眼角余光看向海蜃,她单手托腮撑在车窗上,跟往日般专注于外头景致。白皙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平淡无波。这样的表情,柳生无数次在镜中看到过。
突然之间,一个荒谬的想法窜进了他的脑袋——
眼前的这个,到底还是不是他的妹妹,柳生海蜃?
他先是被自己的想法一惊,随之失笑。那样的脸,那样的声音,那样的身材,除了海蜃,还能是谁?而且,自她出事被送进医院后,一直有人牢牢看顾,难道还能换了人不成?
想到这里,柳生硬是将心中所有的疑惑掩下,伸手摸了摸海蜃的脑袋,在海蜃惊得回眸看他时,对她扬起淡淡的笑容。
这,是他唯一的妹妹啊!
赛事
流言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尤其是当事人通通表现出无所无谓的样子,丝毫没有作出任何反应,讲多了,当初那股兴头也便慢慢地淡下去了。
而那次被柳生听到的对话,虽然像在十里平湖上投进了一块小小的石头,微微泛起圈圈涟漪,但是,石头沉底后,湖面又再回复平静——至少,是表面上的平静。至于湖底的暗涌是否有所动荡,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日子还是一样过下去,跟往日并无太大不同。转眼间,便又到了周末。亏得金太郎几乎是夺命追魂式的短信连环轰炸,海蜃想忘记今天是他们比赛的日子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