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十岁之后才专捡其中一两门精研,擅文的学经史子集、背书解文;擅武的学拳脚骑射、行军布阵;便是学算术立账的,家塾里也专门请了老账房作先生,学得好的无一例外进了户部。
至于女子,十岁后不便再同各家少爷们混在一处,在后宅另置了一处院落。从前学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放手了,只当闲暇时的消遣。请来的教习娘子和教养嬷嬷专教规矩礼仪、女红针凿、管家理帐。
曾祖母故去后,出了些变故,任上的先生纷纷请辞,在上京城西成立了西山书院,原模原样地照搬了这套制度。
承平侯府的家塾却大不如前,拿郑昂来说,若学拳脚骑射尚有功夫不错的师傅教,可说到沙盘推演,也许只能等郑叔茂空闲时指导两句了。
阿团心里痒得跟猫爪挠似的,心说这位曾祖母不会是个穿的吧?眼神飘忽地问老侯爷:“曾祖母,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唔,我怎么听着,跟寻常女子不大一样?”
老侯爷轻轻叹了口气,怅然道:“这世上在没有第二个如你曾祖母那般聪慧的人儿了,只可惜红颜薄命啊,身后连一儿半女也没留下。”
嗯?阿团摆着手指头算了算,疑惑道:“母亲、祖母、曾祖母……曾祖母不是爷爷的母亲吗?”
“是继母。”老侯爷纠正她,似乎不欲多言,只爱怜地捏捏她肉呼呼的苹果脸,回忆道:“你曾祖母最喜欢你这样的孩子。”心眼儿少,直肠子,瞧着刁蛮暴躁,内心却再天真柔软不过。
有了老侯爷点头,阿团翘起课来更肆无忌惮了。女红一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直到出了正月还在练习如何绣出匀称而笔直的线条。教弹琴、作画的先生自然以顺着老侯爷的意思为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阿团只说不练。
郑叔茂听说了,原本打算把阿团提溜过来训斥一番的,叫云氏拦了。云氏的意思是,琴棋书画自然是必学的,但哪能样样精通,略懂些皮毛便罢了,关键还是要会鉴赏。
且说起鉴赏,就不单单是勤加练习那么简单了,一要见多识广二要会耍嘴皮子。依阿团这般热衷于吃喝玩乐的二世祖性子,兴许反倒比寻常女儿家更像行家里手。
叫云氏一粉饰,阿团反倒有理了。
郑叔茂望着云氏揶揄道:“我怎么记得云姑娘当年在闺中也是出了名的才女呢?”云氏白了他一眼,不客气道:“正因为我挣了个才女的名头,才愈发觉得没用。”
郑昂都这么大了,云氏如今的想法自然和在闺中当小姐时殊为不同。各家夫人眼都刁着呢,后宅的女子和在外头打拼的男子不同,舞文弄墨比不过明理知事、管家理账。
何况阿团和云氏不同,算是顶级的贵女了,将来进的也会是顶级的社交圈,如无意外,婆家也脱不开这个圈子,用不着博个才女的名声来给将来的亲事添彩。若能有一两样拿得出手的技艺,誉满上京,自然好;若不爱拿这些博美名,也没什么损失。
阿团这样的出身,旁人还能强拉着她登台表演不成?
第三十八章·所谓教养嬷嬷
一掀开棉帘子伸头出去,冬天的寒风立刻呼啦啦地往里灌,灰蒙蒙的天空下打旋儿飘着雪花。
画屏冻得打了个喷嚏,搓搓手臂,扭头冲屋里问道:“今儿这天儿够冷的啊,热姜汤备好了吗?”
“还用得着你说,灶上的婆子精着呢,刚刚叫人踩着点儿送来,不光姜汤,朝食也是热腾腾的羊肉汤和刚出炉的萝卜丝饼,都在小茶炉上温着呢。”屋里的银烛是临时回来加衣裳的,她解开外面的棉袄,多套上一件棉坎肩,再飞快地把棉袄穿回去。
这么一穿一脱都掉了两分热乎气,下人房里的炭是有数的,这会儿屋里的火盆早熄了。银烛冷得咬着牙嘶嘶抽气,口中咕哝道:“要命的倒春寒。”一边搓手一边往外走:“姑娘快回来了,你也赶紧的。”
“哎,我这就好了。”画屏把棉被叠起来方方正正地摆在床头,在一面模糊的圆铜镜前照了照,看看头发,扶扶头钗,才关门出去。
冬天天亮得晚,空旷的校场上只有两大三小五条身影。
阿团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跑回来,身上只穿了一件水葱绿的素纹薄袄,袖口和裤腿都扎了起来免得灌风,整个人像刚刚发芽的葱苗,跑到郑叔茂面前,得意洋洋地伸出一只巴掌,大声喊道:“阿爹,我跑完了!五圈!”
她面前呼出一团团的白气,头顶也热得冒烟,郑叔茂刚好带着郑昂打完一套长拳,砂纸似的掌心轻轻拨开她额前汗湿的刘海,顺手给她擦了一把汗,言简意赅地鼓励道:“好!”
阿团捂着发红的脑门傻乎乎地笑了。
另一边,郑晏舞着一把几乎等身长的木刀虎虎生威。郑叔茂和郑昂都是用剑的,走的是轻灵路线;而郑晏力气奇大,更适合用刀。
教授他刀法的阎冲是郑叔茂特意从外面请回来的,和驯大耳的九娘是一对夫妻。
怪道郑叔茂居然特意请个人来养大耳呢,原来是九娘说了,狐狸若驯好了,也有忠心的,身子小,平日里揣在怀里不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