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筠悄悄环住妻子,低声道:“如此结局,你开心吗?”
子虚将头缩进他怀里,眼眶酸涩难忍,狠狠闭上没有回答,良久道:“我不开心,但我也不觉得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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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雷滚过几轮,天气乍暖还寒,品过春酒就是三月。
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东枝玉兰初开,洁白的花瓣透亮丰腴,轻轻一颤,落下几根柳絮,动人得很。
新做的春衫放在桌上,榆叶梅般淡淡的粉色,皴着灵石墨兰,晕开一片旖旎。
珊瑚倒了水进门,子虚仍捧着信临窗读着,不时微笑出声。
“小姐都读过几遍了?怎的还像第一次看似的。。。。。。”
子虚宝贝似的折好放回信封里,看见那几个有模有样的“小姑姑子虚亲启”大字时,还是不禁笑了,“阿槿如今都会给我写信了,想我最后一次见他,还是个只会吃糖球的奶娃娃!”
阿槿年前拜了先生,开始每日吊着书袋子往学堂跑,小娃儿好学的很,不过数月,竟也能独自写上几句话了。
珊瑚听着,仿佛又看见那个圆滚滚的小少爷拉着她的袖子要糖球吃,笑着上去关了窗道:“小少爷如今会写字了,往后还会有更多的信来,说起来真是想他,也不知高了还是瘦了;我之前寄过去的小鞋子不知还穿不穿得上。。。。。。小姐,咱们要是能回趟青州就好了。。。。。。”
子虚不语,远嫁之人回乡,谈何容易。
珊瑚见她陷入沉默知晓戳到了主子的伤心处,吐吐舌不再多说,默默将昨夜的香灰端出去。
出了门遇上笑意盈盈的六小姐,弯弯腰请安,“六小姐早。”
毓真抱着盆盛放的黄蕊春兰朝她微笑:“二哥走了吗?”
“早出门了,说是午后才能回来。六小姐要找二爷?”
六小姐将春兰放上桌,挑眉道:“我才不找他呢,嫂嫂在吗?”
珊瑚指指里屋,“在呢,青州的小少爷来信了,勾得有些想家,您正好劝劝她。”
毓真拍拍裙上的灰,又拍拍心口道:“安心吧。”
分开珠帘进去,柞榛木的美人榻上歪着个人,侧身翻着书,翠眉杏眼,醉柳之姿,不过是寻常的月白缎子小袄配黑底绉纱裙,柔柔铺着就是□□。不见半分妖娆,却照样澄净动人。
毓真定定神,有些看痴。难怪二哥这样死心塌地。。。。。。
良久,榻上的人从书中抬头,见着立在门边的毓真,轻轻笑道:“今儿怎么没去学堂?”
六小姐勾勾辫子走过去拉她,“先生病了,我得了空,想来找嫂嫂陪我上街买胭脂。”
子虚认真看了她一会儿,直觉先生病了是假,六小姐想偷懒倒是真的。想她当年不想念书时,也是这样缠着嫂嫂撒娇偷懒。
遂点头道:“今儿怎么想起来买胭脂?。。。。。。明日先生便该好了吧?”
毓真觑见她眼中的揶揄,不自然咳了一声,道:“大约吧。”耸耸肩拉着子虚出了门。
谁知道呢?保不齐先生会病个十天半个月的。。。。。。
买胭脂,还需上城东的倾颜庒,染口胭脂清粉腮红,用的都是上等的红蓝花。
最出名的,还数那款名为“湘水幺”的腮红,取百花汁液,新叶之露,抹在脸上清透娇柔,恍若踏水洛神。
六小姐心动,那就都包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