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灰白长发浓密,皂袍在如豆的油灯下闪闪发光,双臂下垂兀立不动,由于长发遮住了面孔,仅隐隐可见那一双眸子自发隙中渗如奇芒,如古墓中的磷火。
唐继耀打了个寒噤,立刻双袖齐挥,接着是双足交踢、躬身甩头、发髻蓬开……。总之,在这一会工夫,把全身所有各种不同的毒,全施放了出来。
但是,约半盏茶工夫之后,这鬼魅似的怪人发出低沉的冷笑,道:“唐继耀,以后出来,把贵门更奇更毒的都带出来,免得事倍功半,嘎……”
唐继耀大骇,除非这人是鬼,就不可能中下他四十余种毒而安然无恙的。而他自己,虽然服下了几种剧毒的解药,由于毒的种类太多,也轻微中毒,不得不再服其他几种解药。要不,躺下的可能是他自己。
忙不迭地吞下解药,一派掌门人终于心服口服,把大挂叠起来,跪在门口,不停地叩头道:“前辈真是绝代奇人,说不定已修成金刚不坏之身了。晚辈可算是井底之蛙,愚蠢至极……”“那解药一定不会派上用场”的话,果然不幸而言中了!
老人道:“起来吧!去交待看守人犯的人,小心守着,高凌宇的同路人不少,老夫要找马大人下棋去了……”没有任何声音,唐继耀抬头一看,人影已无。
他相信并非遇鬼,但不禁毛骨惊然,这简直形同鬼魅嘛!不知不觉出了一身冷汗,他不知道什么人见了此人,敢不乖乖地听命。
这儿的屋宇规模、格局和气派,大概除了王宫,也就没有更好的了,事实上这儿就是个相爷府中的一个僻静的跨院,只不过仅是这个跨院,也比一般中等人家的四合院也大两倍有余,前出廊后出厦,飞牙走啄,雕梁画栋。
在水榭中,门窗紧闭着,有三个人在此饮酒畅谈,其中二人本是声势显赫,他们谈的应该和世局有关才对,但是,今夕只谈风月,不谈国事。
这三人正是马士英、阮大钺和那个鬼魅似的人物,不过现在此人已把长发披在后肩上,露出了红如重枣的面孔,年纪约在六十以上。
阮大钺道:“老爷子,你的人已逮到了十分难缠的高凌宇,死的死,被擒的被擒,咱们的计划即将完成了。”
红脸老人微微摇头道:“还没有那么快,有个帮会,在目前虽和高凌宇谈不上交情,但预见的将来却有此可能。”
阮大钺道:“老爷子是说那个‘渔帮’?”
红脸老人吸了一口酒,道:“不错,该帮主曾在一次较技中小胜高凌宇,身手不凡。但在老夫心目中,还没有成什么气候,只是老夫作事一向有始有终,不作则已,作就要牢靠有根。”
马、阮二人道:“这可能就是老爷子您能无敌于天下的主要原因了吧?老爷子要如何对付‘渔帮’?”
红脸老人道:“二位大人都是经世治国的大才,这还用问我吗?当然要用‘兵不血刃’的古法了!”
马士英道:“是不是造成‘渔帮’和同情高凌宇及五大门派这边的人火并,使他们同归于尽?”
一脸得色,一副智珠在握的神态,红脸老人道:“两位大人猜得不错,不过这其中奥妙之运用,完全存乎一心
阮大钺和马士英交换了个眼色,道:“老爷子,一般来说,大多数人都不忍亲手毁掉自己花了一番心血创作的东西。如金石家不忍砸碎自己的精雕,裁缝不忍剪破自己缝制的金楼衣,木匠不忍毁掉自己细心雕楼的活儿,以扎纸匠不忍烧掉自己的扎纸,如人物及牲畜等等,老爷子您对这种说法的看法如何?”
嚼着一块板鸭,慢条斯理地道:“二位大人的说法没有什么不对,但如果是为了国家及社稷这些理由,二位大人的看法又如何?”
马、阮二人连连附和着,且高举酒杯,道:“老爷子,所谓‘公心不昧,六贼无踪”,你真是一位大公无私,坚毅果决的英雄豪杰,老爷子准备如何处置这个笼中之鸟?”
“叭”地一声,放下牙等,红脸老人离席而起,踱到了水树八角窗边推开小窗,立刻泄进一阵冷风,他吁口气道:“为了避嫌,老夫决定由两位大人派人前去挂他的点2再说老夫也不忍下手……”转过身来,双目泪光闪闪。
阮大钺叹道:“这正是古往今来的大英雄本色,我们这就派专使前去及时了断,免得夜长梦多。”
马士英走到水树一角,拉动了一根三色彩缓,不久水树门外有人道:“大人有何吩咐?”
马士英开了水树的门,对外面一个很矮的汉子低声说了几句话。那汉子立刻转身离去。水树门闭上,三人的酒兴更浓了。
高凌宇坐在地牢中想把剧毒逼出体外,只可惜这种毒很不好弄,真力不聚,且混身痉挛。连试数次,他长叹一声只有闭目等死了。
就在这时,地牢门处有了动静,小铁门一开,有人送进一个大盘,上有两个菜一壶酒及一大碗饭和杯箸之属。
高凌宇无意吃东西,也没有胃口。再说,此刻约三更左右,晚饭已过,早餐末到,这儿哪有好心人,会为他送宵夜来呢?
送饭的人低声道:“小伙子,吃点吧!这对你是有益无害的……”说完就把那小铁门锁上了。他认识此人正是负责看守的头子,他手下还有四个大汉。
有什么好处,莫非这就是“吃差饭”?犯人在被处决之前,有一顿“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