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宪刚上任吏部尚书不久,又恰逢朝廷三年一度的大计,正是需要表现的时候,你在这个时候让他帮忙,不是等于害了他吗?”
严嵩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
“况且,在这之前,胡宗宪就已经放出风去,此次考核主要以官员履任时的政绩、表露出来的才学、品行、年龄、称职状况来作为考核的评判标准。”
“不仅他本人闭门谢客,就连那些有资格参与评判的吏部官员,也尽皆选择了闭门谢客,不与人交际。”
“只有做到一视同仁,他这个吏部尚书,才能够长久地做下去,只要胡宗宪还是吏部尚书一天,就没人敢冒着风险,轻易对咱们出手,明白了吗?”
在听完严嵩的分析后,只见严世蕃的脸上闪过后知后觉的神色,低下头,沉声应道:“是,父亲,孩儿明白了!”
严嵩闻言,在上下打量了严世蕃一番后,摆了摆手,紧跟着开口道:“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早点下去歇息吧!”
“是,父亲,孩儿这就告退!”
严世蕃说完,在向严嵩躬身行礼后,当即迈步离开。
在严世蕃离开以后,从书房内,传来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声,而这声叹息,正是来自于严嵩。
此刻,严嵩的脸上满是忧虑之色,因为他发现,严世蕃还是跟以往差不太多,只顾着眼前的利益,看不到长远一点的东西,小聪明第一人,大格局却一点也无。
“唉,要是胡宗宪是我严嵩的儿子,我也没必要操这么多心了!”
……
一夜的时间眨眼便过,一大早,当督察院的官吏像往常那样,照常来到值房当值时,却发现突然冒出来了许多封弹劾奏疏。
而这些被送来的弹劾奏疏,无一例外,都是弹劾鄢懋卿的。
尽管在鄢懋卿被朝廷派遣至浙江,调查马宁远的案子后,针对他的弹劾就一直没停过,但像今天这么密集的弹劾,还是头一遭!
随后,只见一名督察院的官员,将其中一封弹劾奏疏拆开,开始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
而那封弹劾奏疏的内容,令他亡魂皆冒,那封弹劾奏疏将去年工部亏空的一千三百七十万两银子,都算到了他鄢懋卿的头上。
其中提到,是因为鄢懋卿在这个过程中,肆意贪污,中饱私囊,方才造成了如此严重的亏空。
除此之外,像类似于贪墨修筑堤坝的银子、以次充好、欺下媚上等等罪名,都被安到了鄢懋卿的头上,甚至于一些陈年旧案,也与鄢懋卿有关。
仿佛朝中所有的坏事,都是鄢懋卿一人所为。
这些督察院官吏,心知事情不简单,于是选择层层上报,不一会儿的功夫,这些弹劾鄢懋卿的奏疏,就被送到了右都御史海瑞的手中。
房间内,海瑞看着这些被下属送来,堆放于书案上的弹劾奏疏,脸上满是狐疑之色。
海瑞已经将其中的内容大致浏览了一遍,在他看来,在这些针对鄢懋卿的弹劾中,只有一小部分是真实可信的。
至于将去年工部那边亏空的一千三百七十万两银子,都算到鄢懋卿的头上,此事在海瑞看来,则完全是无稽之谈!
要知道,工部尚书可是严世蕃,他鄢懋卿哪来的胆子,跟严世蕃作对?
更别提贪墨工部那边的银子了,就算他鄢懋卿真的有这个胆量,到时候,不需要陛下出手,严世蕃稍微动一动手指,就能够料理了他。
“看来这鄢懋卿是被当成替罪羊了啊!”
海瑞在感慨完毕后,顺势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
不过令海瑞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朝中那些人,会如此急不可耐地动手?
倘若按照时间来推算的话,鄢懋卿现在应该还在返回京城的路上才是。
随后,只见海瑞从书案上的弹劾奏疏中抽出几封,待确认完其中的内容后,唤来胥吏,出言吩咐道:“将这几封弹劾奏疏,送到陛下那边去!”
自从上次马宁远的那桩案子以后,海瑞便下定决心,往后督察院这边有什么消息,都必须先派人知会陛下一声。
随后,只见被海瑞唤来的那名胥吏,颇为郑重地接过弹劾奏疏,沉声应道:“是,大人!”
待这名胥吏离开以后,只见海瑞将目光收回,并唤来下属,指着书案上堆积的那些奏疏,如此吩咐道:“走流程吧!”
“遵命,大人!”
……
另一边,紫禁城,内阁。
内阁之中的光景,和以往差不太多。
此刻,众人正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有条不紊地处理着那些被胥吏送来的奏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