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做了第二副挽联,写道:
生不逢辰,空把文章依草木!
死何足惜,免留身手涉沧桑!
杨杏园 再自挽
把笔一扔,长叹一声道:“可以去矣。几点钟了?”李冬青把手上的纸放在茶
几上,两只手握住他的手,哽咽着道:“哥哥,你去不得啊!你的大事,一件也未
曾了啊。”杨杏园先流了几点泪,后又把手抬起,要擦泪。李冬青一手抱着他的脊
梁,一手抽了手绢,给他揩泪。杨杏园收了泪,放出淡淡的笑容,两边腮上,有一
层薄薄的红光。因道:“好妹妹,你不要搅扰我,你去给我焚好一炉香,让我定一
定心。”李冬青信以为真,就在抽屉里寻出一包细劈的檀条,在书架上拿下那只古
钢炉焚起来。焚好了,送到床面前茶几上。只见杨杏园掀开薄被,穿了一套白布小
衣,靠了叠被,赤着双脚,打盘坐着。两手合掌,比在胸前。双目微闭,面上红光,
完全收尽。见李冬青一过来,他眼睛要睁不睁的,看了一看,于是两手下垂,人向
后靠。李冬青知道他学佛有些心得,不敢乱哭。伸手探一探他的鼻息,已细微得很。
不觉肃然起敬,就跪在茶几前,口里道:“哥哥!愿你上西方极乐世界。”再起来
时,杨杏园两目闭上,他已然圆寂了。
李冬青在屋子里和杨杏园说话时,富氏兄弟几次要进来,又退了出去。富家驹
站在窗子外,把身子一闪,只见李冬青在地板上跪下去,很是诧异。及至她起来时,
只见她伏在床沿上,已哭成泪人儿了。便隔了窗子问道:“李女士,杨先生怎么样?”
李冬青原还不曾放出声来。有人一问,就哽咽着道:“他……他……他去了。”只
这一声“去了”,再禁不住,就放声大哭起来。富家驹嚷道:“你们快来啊,杨先
生过去了。”本来这里的人,都提心吊胆,一听说杨杏园死了,大家都走进房来。
连听差厨子车夫都站在屋子里,望着床上垂泪。富氏兄弟,总算是学生,就各念着
愁容,对杨杏园三鞠躬。接上在屋子里乱转,不住跌脚叹气。听差忙得去打电话,
到处报告。还是厨子说:“大家别乱。问问李小姐,杨先生过去多少时候了,也好
记个时辰。”李冬青道:“大概有十分钟了。他是清清楚楚,放心过去的。你们瞧,
瞧,瞧!他……他……他不是象参禅的样子吗?”说时,用手指着那涅槃的杨杏园。
富家驹道:“我以为他学佛,是可以解除烦恼的,不料他先生竟是这样撒手西归。”
说毕,也是牵线般的流泪。一面掀袖口看了一看手表说道:“正是十点刚过去,十
二时辰之末。”一言未了,只听院子外,有一种颤动的声浪,由远而近。喊道:
“杏园老弟,好朋友,你你你就这样去了吗?”那何剑尘满脸是泪珠,跌跌倒倒,
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