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个什么办法。心里尽管想,脚就尽管走,走着没有办法,便在床上躺着。躺了不
大一会儿,又爬起来。足这样闹了一下午,总是不安。后来伙计请吃晚饭,将饭菜
开到屋子里来,摆在桌上好半晌,也没有想到要吃。正在这个时候,家里又来了一
封电报。任毅民这一急,非同小可。急忙打开电报纸封套,抽出电报纸来,上面却
全是数目字码,这才想起还要找电码本子,偏是自己向来不预备这样东西的,便叫
了伙计来,向同寓的人借借看。伙计借了一遍,空着手回来说:“有倒是有,一刻
儿可又找不着。”任毅民只得临时跑到书馆子里买了一本电码回来译对。译出来了,
除了地址外,电文说:“款勿汇,予即来,敬。”这敬字是他父亲号中一个字,正
是他父亲要来。他此来不为别的什么,正是因为家里遭了兵灾,不能立脚。在他父
亲快信里,已经微露此意,不料真来了。不用说,父亲的计划中,总把这三千元作
为重振事业的基本金,现在把它用个干净,他这一层失望,比家里受了兵灾还要厉
害了。他想到此处,又悔又恨,心想父亲来了,把什么话去回答他呢?两手一拍,
不觉把脚一顿,于是坐到桌子边去,将两只手撑着脑袋,不住的抓头发。公寓里的
伙计,送饭收碗送水,不住的进出,看见他起坐的一种情形,便问道:“任先生,
您晚饭也没吃,身上不舒眼吧?”任毅民道:“是的,我身上有些不舒眼,我要出
去买瓶药水回来喝。”说毕,取了一顶帽子戴上,就向外走。伙计道:“任先生钥
匙带着吗?我好锁门。”任毅民淡淡的一笑道:“锁门作什么?东西丢了就算了,
管他呢。”伙计以为他说笑话,也就没留意。不一会儿工夫,他拿来了一瓶药水,
脸上红红的,倒好象酒意没退。他进房之后,就把门掩上了。伙计因为他有病的样
子,不待他叫,水开了,就送到他屋里来,先隔着门缝向里一张,只见他伏在桌上
写信,那眼泪由面上直掉下来,一直挂到嘴唇边。伙计也听他说了,家里受了兵灾,
想是念家呢?就不进去,免得吵了他,又走开。过半个钟头,伙计再送水来,又在
窗户缝里一张,只见药水瓶放在一边,他手上捧着一只瓷杯,抖战个不了,两只眼
睛,望着一盏电灯,都定了神。脸上是惨白,一点血色没有。半晌,只见他把头一
摆,说了一声:“罢”。一仰脖子,举着杯子向口里一送,把杯子里东西喝下去了。
伙计恍然大悟,大叫不得了,于是惊动了满公寓的人。此一惊动之后,情形如何,
下回交代。
第七十四回 描写情思填词嘲艳迹 牺牲色相劝学走风尘
却说伙计一阵狂喊,叫来许多人,大家拥进任毅民屋子里去,只见他满床打滚,
大家一看情形,才知道他服了毒。于是一面请医生,一面找他的朋友,分头想法子
来救。无如服毒过多,挽救不及,就这样与世长辞了。
当日陈学平把这一件事从头至尾对杨杏园一说,杨杏园也是叹息不已。说道:
“他和那位杨曼君,前后有多久的交情呢?”陈学平道:“自去年初秋就认识了,
冬天便散伙。由发生恋爱到任毅民自杀,共总也不过十个月。”杨杏园道:“于此
看来,可见交际场中得来的婚姻,那总是靠不住的。”陈学平道:“自有这一回事
而后,我就把女色当作蛇蝎,玩笑场中,我再不去了。”杨杏园道:“年轻的人,
哪里能说这个话!我们这里的少居停,他就捧角。因为花钱还受了欺,也是发誓不
亲坤伶。这一些时候,听说又在帮一个朋友的忙,捧一个要下海的女票友。将来不
闹第二次笑话,我看是不会休手的。所以说,年轻人不怕他失脚,只要一失脚就觉
悟,就可以挽救。但是个个少年人都能挽救,这些声色中人,又到哪里去弄人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