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介绍,那是张先生,这是清水方丈。张敏生见老和尚慈祥的面目,和蔼可亲,
便对他一鞠躬。清水合掌笑道:“我们有缘,请坐。”袁经武退出去,他们三人都
在蒲团上坐下。张敏生和袁卫道谈了几句话,那和尚却是手上掐着珠子,一声不响。
袁卫道道:“昨天我在酒店里看见你,心神不安,拚命的喝酒,我就料你精神上很
不自然。今天你又变了一个样子,好象心里有一桩事,极想丢开,又丢不开似的。
我听你说话之中,不断的想心事,常常丢了下旬,你心里一定很乱呢。”清水笑道:
“何必管人家的心事?”袁卫道道:“我问明白了,好替他帮忙。”清水摇摇头笑
道:“这个事,你不能帮忙。”袁卫道道:“怎么不能帮忙?”清水笑道:“生米
煮成了熟饭,应当怎样?”袁卫道分明知道是一句机锋,可以参禅,但是自己是个
豪爽人,哪里能这个,却是默然无语。张敏生本来喜欢研究哲学,佛书也看过一点,
这时听了清水的话,忽然大悟。便道:“生米煮成熟饭,就吃了它。”清水哈哈大
笑,站起身来,拍着张敏生的肩膀道:“你有缘。”说毕,掀门帘笑着去了。张敏
生呆了半天,便问袁卫道道:“这老和尚在哪个庙里?”袁卫道道:“他是个有德
性的和尚,和北京城里这些开和尚店的和尚,是不通往来的。他现在住在后门一个
小庙里,只有一个粗和尚给他烧饭。许多大庙大寺请他去,他都不去。据他说在北
京城里稍微耽搁一两个月,就要上五台山去。我向来不喜欢和尚老道,因为他们全
是些混帐东西,惟有这个老和尚,真是干净人,我自从认识他以后,非常佩服他,
也慢慢的信佛了。”张敏生听了袁卫道的话,自己默然了一会,说道:“老先生的
话不错,这个和尚,是个有本事的和尚,和他多谈几句话,也要开智慧的。”
张敏生谈了一会,自回寄宿舍来。一个人间坐了一会,忽然一笑,连忙打开抽
屉,取出信纸信封,写了三封信,这三封信,一封是呈给校长的,说是本人要到一
个远地方去,呈请退学。一封是留别各位同学的,说是本人要到一个幽静地方,去
研究哲学,恐怕以后不容易见面了。一封是写给他叔叔的,说是自己看破了世事,
要去出家,家里不必找了。张敏生将信发出去,一直便来找那清水方丈。清水捧着
一本经,正盘坐在蒲团上,并没有注意身外,张敏生走上前,恭恭敬敬,双膝一屈,
就对清水跪了下去。清水一抬头笑道:“你不是在袁家相会的那位张先生吗?到这
里来做什么?对老僧行这个大礼,却是不敢当。”一面说着,一面立起身来。张敏
生道:“师父曾说和我有缘,我是来结缘的,希望师父慈悲慈悲,收留我做一个弟
子。”清水道:“什么?你想做和尚?做和尚并没有什么快活。”张敏生道:“没
有什么可以快活,那才是真快活。”清水笑道:“好,我收留下了。我们厨房里,
你们大师兄正在煮饭,你帮着他煮饭去。”张敏生欣诺,就做饭去。自这天起,高
高兴兴,做他的和尚。可是他的同学,接了他的信,见他不知去向,有知道失恋这
段故事的,都疑他自杀了。
张敏生除了几个同乡而外,要以吴碧波最是他的好友。他告别的信,就是要吴
碧波转告各同学的。吴碧波看了,心里很是难过,就在他书架子和箱子里,和几个
同学,公开的翻了几遍,没有找到可以寻他的线索。又过了一天,来替他收拾东西,
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