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漠北。近来往返南蛮、西域、漠北的商道上,有数股悍匪出没。掠夺过路商人行旅的财帛,强抢民女,伤人无数。十四叔卧病在府期间,这些事暂由袁侍郎在处理。奈何这些贼人势力强大,已成气候。朝廷剿灭不成,反倒损兵折将。侄儿今日到府,一为探望皇叔身体是否安康,二来么,则是想请十四皇叔设法解决此事。以十四叔绝世之才,定可以将贼人一举成擒,为民除害。也可以趁此机会,避开母后怒火。待胜利班师,更可以将功折罪。”
啧啧,算计得真精刮,以剿灭悍匪之功抵处罚宫女之罪,这宫女在当朝皇后心目中分量真不小呢。
有点脑筋的人都晓得不划算。
“难道朝中无人了吗?要本王拖着一身病骨,亲自出征?”渊见挑眉。
“此言差矣,国舅主动向父皇请缨,愿借调镇守金陵的五十万雄兵,分南北两路,剿平匪窟。父皇尚在考虑。”
金陵?我对这两个字格外敏感。我来到此间最初的地点是金陵,我那至今无缘一见的师姐月无情也在金陵,渊见极在意的一个人……似乎亦在金陵。不知恁地,所有事,隐隐串成一线,仿佛一张巨大蛛网,使置身其中的人如我,无法挣脱。
慢着。我把记忆去得略远些,那日优罗难差送我们进京的车夫回去时曾说要他回程莫走商道。他早知今日,所以刻意把我留在王府里!这项认知使我有隐约奇怪的预感,命运正在把我推向一个更为复杂险恶的漩涡,而,优罗难要我自己解决所有将至的麻烦。
果不其然,渊见听了,拳头一紧,敛眉沉吟。良久,他与太子对望,眼中已是一片杀伐之气。“本王愿前去剿匪,请殿下放心,明日本王便奏请万岁。”
“好极。”太子以折扇轻击掌心。“十四叔果然干脆!本宫这就回府,上书父皇,助十四叔得以顺利成行。”
我大是佩服这两叔侄,明明两人间暗潮汹涌,似互相算计防备,可又同时制约外戚,真是微妙关系。
太子与渊见达成协议,“唰”地展开折扇,笑吟吟地准备离去。在转身之前,他邪魅的冷眼瞥向我,倏忽勾唇一笑。“小师傅,本宫把十四叔的康健,交付予你。以优罗难先生弟子之能,想必自漠北返来,定可以还本宫一个完好如初的皇叔罢?”
我的反应是拱手相送。这位太子殿下,真是不放过每一个算计威胁别人的机会啊。
唉,再一次证明遗传之恐怖,寿王千岁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等到那抹邪肆笑声渐行渐远,终至杳不可闻,我才抬起头来。
渊见微笑,将石桌上的皮纸棋盘收起折好,放入袖笼。“傩,这游戏,今后莫再玩了。你若觉得无聊,不妨告诉本王,本王陪你打发时间。”
我静静看他,那张画有世界地图大略的飞行棋盘,会惹来什么麻烦吗?
“傩,你我的京城之游,看来不得不推迟了,先走一趟漠北商道罢。”他看懂我眼内的疑问,却没有回答我的意思,只是走出凉亭,在前头微笑着招手,要我跟上。
“我真的也要去?”出门游玩与长途跋涉前去剿匪,真是天差地别。
他颌首。“本王不在府中,王府就由如夫人月妍做主。她可是皇后的亲甥女,背后有庞大的家族替她撑腰。偌大王府里,失踪一两人而全不被察觉,实非难事。本王此去,少则半月,多则数月。傩,你以为可以安然在王府中度日么?”
“是。”我向现实低头。他说得没错。与其留在王府里,在妒恨成狂的女人眼皮底下度日,弗如跟他去充当军医,还可以顺便领略大好河山,前提是我不晕马车。
第七章 路遥
是夜,我正睡得贼死,有人来轻拍我的脸颊。
我挥蚊子般伸手拍开,翻身继续熟睡。
来人倒也有耐性,持之以恒,也不恼,只是复又轻拍我的面孔。
我被拍得不胜其烦,猛然睁开眼,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大半夜的跑来扰人清梦。
落入视线的,是福江富态慈祥的脸。见我醒了,她和蔼微笑。“小师傅醒了。起来洗把脸,换好衣服,咱们该上路了。”
八小时睡眠没有得到保证,所以神志有些恍惚的我,呆楞数秒,才醒悟过来,依言爬起来去洗脸。待洗完脸,我惯性地走到床头,拎过挂在衣架上的白色外袍,就想往身上穿。
福江却过来阻止我。
为什么啊?我以不解的眼神看向暗夜里的福江,难不成要我就穿着中衣走出去?还是要我换穿甲胄?那是打死我也不肯的。据史料记载,一套战甲轻则几十公斤,重则要上百公斤,我可吃不消。
福江的反应是笑着将我引到外间耳房,耳房小炕上,置着一箱女装和一箱珠宝首饰。在清净月光下,散发柔和美丽的淡淡光芒。
噫?!我瞠目结舌,她的意思是教我换穿女装?历史学得再糟糕,我也晓得女子不得从军。不然花木兰也就不必易装上阵,替父从军了。
而且,在我的印象里,女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