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瑜轻怔,下意识要收回手。然那双手更快地收回去,傅承许执起小小的茶盏,饮尽其中的凉茶,淡声开口:“坐下。”
双瑜目光低低从傅承许身上掠过,无意瞥见他露出宽袖的手腕。在那腕骨凸起处,一条指宽的新鲜血痕,深深覆盖住了那颗极秀美的红痣。
双瑜平静地移开视线,在傅承许对面的石凳上坐下,便与傅承许隔开一个方桌的距离。
此刻天明,阳光澄明亮堂,又是非常恰当的距离与角度。尽管双瑜不有意去看,也览尽傅承许的身形与样貌。
慢慢地,双瑜黛眉隆起两个小疙瘩,略含不解。
他怎么好像,比在北境时,更加瘦了。薄唇粉白,面色亦不好看。
难不成在宫中,有许多人照顾他,还不如风雪交加的北境吗。
“你又看着孤。”
喜怒难辨的低沉声线打断双瑜的思绪,映入眼帘的是傅承许清俊冷情的眉眼。
仿佛回到宫中那夜,相似的板正语气,他问出同样的问题,“为什么看着孤。”
双瑜指尖漏过枝叶稀疏的阴影,无从而起的一丝恶劣占据主要心思。
双瑜本是难受拘束的性子,她慢声开口,“陛下希望听到假话,还是真话?”
傅承许微拧眉,平铺直叙,“不可欺君。”
双瑜轻笑了一声,眼尾上扬,耳畔的芙蓉一摇一摇。
在盛京的数次相遇中,这是双瑜首次对傅承许真情实感展露地笑。
有些狡黠,“那陛下可会因臣女的肺腑之言治臣女的罪?”
傅承许在双瑜姝丽的笑靥里淡淡垂目。
他执起茶盏递到唇畔,“孤循礼法。”
双瑜仍在笑,眼角眉梢染上被准许的愉悦。
她轻慢道:“陛下,您是臣女见过的,生的最好看的人。”
软言糯语亦可为刀,舞风弄月割开冷情皮相,窥无暇染墨,清正被私欲覆目。
可是。
在双瑜步步紧逼的注视下,傅承许神情只是极淡极淡的错愕,近乎双瑜错觉地拧眉。
傅承许严厉道:“放肆。”
双瑜果断起身行礼,“臣女放肆。”
傅承许又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双瑜再次愉悦浅笑,却摇首不言,“臣女知错。”
傅承许掩在袖中的手,倏忽松开。
“不得语气轻薄,花言巧语。”傅承许训斥。
“孤问你,为何孤在亭中醒酒你恰与醉酒之人,惊扰孤。为何孤来书院还书,你正好缺少书册拿了孤的书册。为何骑得马儿是连辛树本为孤准备的。又为何孤于这院中小憩你也能追来这儿?”
傅承许语气无波,条条陈列,冷视错愕蹙眉的双瑜,最后质问:“以上种种巧合,孤可否认为你行迹可疑,有意查探孤的行踪。”
胡说八道。
这种大罪名不要!扣她身上!
双瑜唇瓣微启。
傅承许睨她,没什么情绪地补充,“不过,听了你刚刚的肺腑之言。”
双瑜长睫颤了颤,仿佛预知傅承许接下来的话会更加荒唐。
傅承许淡声道:“你解了孤的疑惑,为何身为柳家之女你会行此事。是因为——”
“你在觊觎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