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后要杀淑妃。
“白弈!你疯了!你不能为此就——”她喊着想追上去,忽然一阵强烈胎动痛得她心中一慌。被呼声唤来的侍婢,见状忙上来扶她。“我没事,快去将大王拦下!”婉仪撑着婢女的手,急命。
但婢女们却只面面相觑,无人敢应。
婉仪愣了一瞬,旋即苦笑。连她也拦他不住,这些小婢又能如何。他决意要做的事,谁能拦他?她深深吐息,强稳下心神,镇定令道:“备车障。我要即刻入宫面圣。”
夜风不知从何处蹿入,鼓吹得满殿纱幔乱舞。火光明灭不定,似有幽魅暗生。
那被素约咬伤的宫女抱着手滚倒一旁,口吐脓血,半条胳膊已乌黑发紫。另两人望着墨鸾掌中还沾染毒血的银钗,瑟缩不敢上前。
忽然,那女史从腰间抽出把剪刀扑上前来便刺。
墨鸾毫无畏惧,迎着杀锋而上,竟不躲不闪。
锋利穿刺肌骨,鲜血涌落。她却仿佛觉察不到,猛扼住那女史的手,又向前送进寸余,不许拔出。
女史万万料不到她竟会如此,一时大惊,便将另一只手来拉扯。
只此瞬息,墨鸾已狠狠刺了出去,一下贯穿了那女史**的颈项。
被毒素浸染的血液喷溅而出,刹那,她甚至错觉听见了喉骨碎裂的声音。
那女史瞪圆了眼,双手捂着脖子,仿佛仍不能相信已经发生的事实,浓黑的毒血便从她指缝中奔涌而下,她倒了下去,痛苦地翻滚哀号。
余下两名宫女终于发出崩溃地嘶鸣,不顾一切地转身夺门而逃。
墨鸾踉跄一步,似是要追,但终于还是跌倒下去。利剪仍插在胸口,鲜血不断涌出。她颤着手握住剪刀试了一下,立时双眼发黑,呕出一口殷红,筋骨撕扯得疼痛……
灵华殿外堂上,宋璃已命了宫人彻底搜抄,正等复命,忽然,却有侍者来报英国公蔺谦请见。
宋璃本愈回绝,但拗不过蔺谦执意,不好拂了国老重臣的颜面,只得命人传召。不料,蔺谦上前来,竟口口生生请皇后勿要私意处置淑妃。
宋璃闻之不禁大怒:“蔺公这‘私意处置’四个字从何而来?”
蔺谦道:“皇后既无‘私意处置’之心,何必封锁消息?不如请皇后下令,即刻诏命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御史大夫觐见,将淑妃主请出,详查案情。”
“瞒天过海也瞒不过蔺公。”宋璃面色一僵:“陛下尚未醒转,妾下令,待陛下醒来再审,有何过错?”
“既然如此,皇后何必又先行搜抄灵华殿?”蔺谦分毫不让,如是反问。
宋璃此生未受过如此连番逼问,愈发怒火中烧,再三强忍之下,挑眉道:“蔺公可否先告诉我,公何以如此维护淑妃?凤阳王都不曾急来,蔺公如此上心是为哪般?”
话音未落,却听殿外已有人截口应道:“皇后殿下如此记挂小王,小王不来倒是对不起殿下一番心意了。”寻声而望,只见白弈大步上前来,身后卫军并不见多,但却是各个全副武装。
“白弈?!你……你怎么……”宋璃惊得眸光一震,猛站起身来。
白弈冷笑:“小王刚从宋国老府上来,国老有样东西让小王代为转交皇后,小王不敢怠慢,这就给皇后送来了。”说着,他便将一样东西扔在宋璃面前。
宋璃骇得下意识退了一步。一旁侍立宫人拾了那物什奉上,她只看了一眼,顿时气得面色青铁,指着白弈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对金铜狮子面衔环辅首,宋璃当然认得,正是自己娘家大门上那一对。她到底是堂堂天朝皇后,母仪天下,她的父亲好歹也是国公是大司徒,朝之重臣,这个白弈,仗着兵权在握,竟敢就拆了她娘家大门上的兽面辅首来摔在她面前,如此嚣张跋扈,他眼里还有什么?
便是蔺谦瞧见那一对狮子辅首也由不得暗自震惊,再见白弈满脸不善已是杀气毕现,忙上前斥了一声,又向宋璃请道:“请皇后让淑妃主出来,即刻传召三司会审。”
有蔺谦在场,白弈便也不再多话,但威逼胁迫之意早已不言而喻。
宋璃气得浑身发抖,却是倔强着,紧咬下唇,瞪着白弈不发一言。
正此僵持时刻,忽然两名宫女连滚带爬由内殿方向扑来,大呼小叫地哭喊:“杀人了!皇后殿下!杀人了!淑妃……淑妃杀了郑女史!”
惊闻此讯,宋璃大震。“好啊。你们还说是我要杀她么?陛下在她这里遇刺,如今她连我的人都杀了!你们——”
但不待她说完,白弈已推开拦道宫人就往内殿去。
“白弈!你放肆!”宋璃震怒大呼,急令卫军:“给我拦住他!”
“滚开!”白弈暴喝一声,已将一个近卫踹开,再扬手又夺了另一佩刀。余下诸人被他气势威慑,竟弗敢再上前。
他一路径上内殿,尚未到门前,已一眼看见墨鸾。
她倒在地上,青丝散乱,胸口还插着把银漆剪刀,满地黑红血染得斑驳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