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实无不敬之意,只怕老先生这里人多口杂,生出不必要的事端。”如今之计,唯有解释。
金老先生甩了几下莲花棍,又哼一声,“谢小友未免太小瞧老夫。”
谢颜若有所悟,金老先生则换上一副笑眯眯的表情。
“晚上寒露重,都进门再说吧。”
知晓站在外面不是明智之举,谢颜只能带着伙计先进入金府。
一行人绕过影壁未至正厅,几个膀大腰圆的仆妇拎着两个五花大绑口布严封的人走来,为首带路的竟是一位小书童。
“老先生,人都抓起来了。”
金老先生扫了眼不停扭动挣扎的两人,这都是他府上近一年招入的仆役。
这些人的底细一开始就被查清了,本来本着挑明反而会有更大的麻烦的想法,一直没有清算,至于现在——
“冬日湖面结冰,这两人想凿冰捞鱼,掉进冰窟窿里冻死了,明日午后方被你发现。明白了吗,赭石?”
“先生放心,我都明白。”白净的小书童咧嘴一笑,要办的事与外表对比鲜明。
“……”
五花大绑的两人被仆妇和书童拖走了,估计很快就会“丧生冰窟”。看金府的态度,再联系现在的形势,不难推断出这两位就是被安插在金府的探子。
但传闻醉心书画远离,在文艺界大名鼎鼎的国画名家居然有如此一面,还是令谢颜咋舌。
转念一想,金文俊曾在清庭为官,与向颜林交好,乱世中仍可避世独安一隅,怎会简单?
看他露出杀伐果断的一面,谢颜反而放下心来,更肯定金老先生这里定有向颜林留下的东西。
谢颜观察金老先生的时候,对方亦在观察他。
最早白落秋救下谢颜时,远在汉口的金老先生就得了信,但因为听说谢颜得了失魂症,前程往事一概不知,只能按下不表。
谢颜来到汉口后,凭借现者的作品和剧院老板的身份闯出了一些名声,金老先生都看在眼里。
发现这个孩子比几年前在京中见面时更加聪慧谨慎,行事漂亮,金文俊老先生想起故友所托,终于趁着现者剧院开业的时候,不着痕迹给出暗示。
而现在,对方主动上门,一切都到了时候。
金老先生负手看了眼天色,他不是心狠手辣之辈,却也不是只知心慈手软的老好先生。几十年风雨人生,带给他的是厚重的处事经验以及果断的手腕。
独女身死,确实令他心灰意冷;可华夏之劫,故友之托,亦让他不能置身事外。
今夜之后,这几年的闲散日子,就此结束了。
金老先生笑了起来,摸摸胡子,把莲花棍扛在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