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五千秦军的同声呐喊,在蒲阴陉内隆隆回荡。
李牧懵了,秦军说了啥?
东胡士卒也懵了,秦军的语序很奇怪,发音更是非常不标准,是纯粹的秦式胡语,但好在语句够短、发音够少,东胡士卒们仔细听听大概能听出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听了个大概后,东胡士卒们更懵了。
右谷蠡王走了?右谷蠡王哪走了,他不就在我们身后……
不少东胡士卒转身后望,而后便骇然惊呼:“右谷蠡王逃了!”
“右谷蠡王已逃,为何还留我等在此送死!”
“保护族长出逃,族人们,长生天面前见!”
惊觉阿尔斯楞竟已逃走,阿尔斯楞的族人们心头凄苦却还是遵照阿尔斯楞的命令继续冲杀。
然而绝大多数与阿尔斯楞并非同一个部落的东胡将士们却彻底放弃了身后敌军,争先恐后的涌向那乱石堆,甚至是对前方袍泽拔剑相向,只为能在第一时间逃出这处屠宰场!
李弘见状微怔,而后脸色微微发红的喃喃道:“外语得学,外语还是得学啊。”
“不然劝降都不知道该怎么劝。”
吩咐各部将领趁势向前冲杀,李弘领着五十名家兵退后些许,面向山巅拱手高呼:“柏人李弘,代家父牧问候秦长安君!”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辱!”
“家父不愿见华夏子民自相残杀,故而率代地万民伐无道!”
“多谢秦军臂助!”
若是说这话的人是燕王喜,任嚣会毫不犹豫的令将士们放箭!
若是说这话的人是代王嘉,任嚣则是会谨慎戒备、小心接触。
但代都尉李弘多次作为李牧的代表与嬴成蟜接触,更还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在与嬴成蟜答话之后非但自己没死也没让其国家代其受罪的人,值得任嚣给予基本的信任。
任嚣走到峭壁边缘处拱手一礼,笑而高呼:“李都尉,好久不见!”
“长安君敬重武安君深矣,时常念及武安君,又因不曾能与武安君对面一叙而遗憾不已。”
“此番代王与匈奴合盟,长安君坚决认为武安君不会与代王同流合污,更不会与胡贼为伍。”
“武安君,不曾负长安君所望!”
“于此战,你我两军当同袍同泽,协力杀胡!”
李弘露出灿烂的笑容,用力拱手:“原是任都尉当面!”
“能与任都尉同攻胡贼实乃本将所愿也,唯不敢请耳!”
“前方战事正酣,本将这就率军歼灭残敌,以免敌军奔逃,再害我华夏父老!”
终于,接上头了!
任嚣笑了笑道:“李都尉无须焦急。”
“山火,已近!”
“为李都尉所部袍泽安危计,还请李都尉莫要继续追杀,且先上山稍待。”
李弘微怔,回首望东南,便见山火已在西北风的推动下正式抵达蒲阴陉,并借助飘扬的火星迅速点燃了蒲阴陉两侧和蒲阴陉上的枯枝落叶,将蒲阴陉完全吞噬!
蒲阴陉中的火势不算汹涌,但那浓密的黑烟却让李弘已看不清遁向东南方向的白狼旗。
李弘只能听见前方陡然响起的嘹亮哀鸣,但数十息后那哀鸣声却又迅速衰弱。
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李弘轻声喃喃:“太残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