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也找到了白马李三和金银小剑三娘子的尸身,一起都带了
回来。
李文秀扑在父母的尸身上哀哀痛哭。一个哈萨克人提起
皮靴,重重踢了她一脚,粗声骂道:“真主降罚的强盗汉人!”
计老人抱了李文秀回家,不去跟这个哈萨克人争闹。李
文秀小小的心灵之中,只是想:“为什么恶人这么多?谁都来
欺侮我?”
半夜里,李文秀又从睡梦中哭醒了,一睁开眼,只见床
沿上坐着一个人。她惊呼一声,坐了起来,却见计老人凝望
着她,目光中爱怜横溢,伸手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说道:
“别怕,别怕,是爷爷。”李文秀泪水如珍珠断线般流了下来,
伏在计老人的怀里,把他的衣襟全哭湿了。计老人道:“孩子,
你没了爹娘,就当我是你的亲爷爷,跟我住在一起。爷爷会
好好的照料你。”
李文秀哭着点头,想起了那些杀害爸爸妈妈的恶人,又
想起了踢了她一脚的那个凶恶的哈萨克汉子。这一脚踢得好
重,使她腰里肿起了一大块,她不禁又问:“为什么谁都来欺
侮我?我又没做坏事?”
计老人叹口气,说道:“这世界上给人欺侮的,总是那些
没做坏事的人。”他从瓦壶里倒了一碗热奶酪,瞧着她喝下了,
又替她拢好被窝,说道:“秀儿,那个踢了你一脚的人,叫做
苏鲁克。他是个正直的好人。”李文秀睁着圆圆的眼珠,很是
奇怪,道:“他……他是好人么?”计老人点头道:“不错,他
是好人。他跟你一样,在一天之中死了两个最亲爱的人,一
个是他妻子,一个是他的大儿子。都是给那批恶人强盗害死
的。他只道汉人都是坏人。他用哈萨克话骂你,说你是‘真
主降罚的强盗汉人’。你别恨他,他心里的悲痛,实在跟你一
模一样。不,他年纪大了,心里感到的悲痛,可比你多得多,
深得多。”
李文秀怔怔的听着,她本来也没怎么恨这个满脸胡子的
哈萨克人,只是见了他凶狠的模样很是害怕,这时忽然想起,
那个大胡子的双眼之中满含着眼泪,只差没掉下来。她不懂
计老人说的,为什么大人的悲痛会比小孩子更深更多,但对
这个大胡子却不自禁的起了同情。
窗外传进来一阵奇妙的宛转的鸟鸣,声音很远,但听得
很清楚,又是甜美,又是凄凉,像是一个少女在唱着清脆而
柔和的歌。
李文秀侧耳听着,鸣歌之声渐渐远去,终于低微得听不
见了。她悲痛的心灵中得到了一些安慰,呆呆的出了一会神,
低声道:“爷爷,这鸟儿唱得真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