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言君眼眶发热,要算起来,她从未亲身到过这里,梦境却一下子化开了所有的朦胧,让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寸布置,都熟悉无比。
嘲风的目光被木门上那不寻常的印记所吸引。那里,象是曾经粘贴过什么东西。
普通的门画窗花,在千百年岁月的风霜之下,早就风化湮灭寻不到踪迹了,木门上,却永远留下了粘贴的印记。
它是否曾一边又一遍,被有心人刻意地加深,“入木三分”,完全印刻进了木门之中,也刻进了有心人一颗曾经鲜活跳动、生生不息的心中。
宁言君不愿多看,率先推开木门,径直走进了小木屋,嘲风却走近木门,继续驻足观看,看着那印记久久不语。
曾经鲜艳喜庆的颜色早已不在,从粘贴留下的轮廓之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出,这里曾经是一对成双的喜字,嘲风伸指轻轻触上那印记的一角……
“我是来见君儿的。”
“君儿是谁呀?姑爷不说清楚,我们又如何放您进来?”好像,是许多年前,那两个小宫女的声音。
“是我的…妻子……”
嘲风皱眉,屏住呼吸想要听清内心深处的回声,又只觅得一片寂静,她忽然问:“君儿,上一世,我们互相喜欢过吗?”嘲风说罢,也不等君儿回答,指尖灵力流窜,灌注进木门上的印记之中,试图冲破脑海之中的那一道奇怪术法。
进屋的君儿顿住脚步:“为何这么问?”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也是甜,放心~
第163章挽流光刹那换白首(上)
嘲风没有回答,反而沉吟道:“成双的喜字,在人间,是代表了成亲么…”她换了一种问法,“我们上一世,曾经在一起过么?”
嘲风紧紧皱着眉眼,指尖的灵力全数被一种强大的禁印驳回,她便换成掌心,席卷而来的疼痛让她额头都渗出细密的汗珠,她也毫不在意,只一心想要找回那段失去的记忆。
没有等到应有的回应,宁言君听她声音不对,回头就见嘲风表情痛苦,也顾不上心头的阴霾,上前将她的手与那印记分离,心疼地把她从门外拉进来:“小龙,你、你这是?!上一世如何,我也记不太清了。我们当下,是活在这一世,过去的,便都让它过去吧!”
君儿不管不顾就来扶人,嘲风连忙收起灵力,生怕伤到君儿,强大的咒印禁制生生将她的灵力反弹回来,疼得嘲风倒吸一口凉气,幸而被言君小心扶住,才不至于当场摔倒在地。
宁言君将她扶到屋中的椅子坐下,也不管椅子上是否落满了灰尘就坐在她身边心疼问:“小龙,你怎么样?”
嘲风摇了摇头:“君儿…我没事。我方才只是,因为想不起过去,一时有些着急。”可怕的咒印,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给自己加上如此强大的咒印,为什么要生生踏碎那一段重要的记忆?
宁言君稍微松了一口气,用绣帕替她擦了额头上的汗:“过去的事情都不重要了,想不起就想不起,我们要珍惜的,是当下呀…”
过去,当下,却唯独没有提未来。
九殿下叹息一声,随手一扬,屋内的蛛网、灰尘便全部消失不见,就连有些腐朽坏掉的家居,都在眨眼之间换了新。
桌前,两个十分精美的烛台空空,那一对鲜红的喜烛,随着上一世在天地见证之下的成亲誓言一起,风化不见。
言君见她眉眼间疲态不减,轻车熟路,将她扶进了她们曾经的卧房之中。房内的装潢家具,甚至床帘被褥的绣纹颜色,都与曾经一般无二。
嘲风的记忆虽然零落残破,这一切,却都象是暗暗生在了她的骨血之中。
嘲风半靠在床头,稍微缓过了灵力的冲击,想起什么,抬手握住君儿还在为自己擦汗的小手,从怀中拿出一物,摊开在掌心:“这个,我还是希望…君儿能收下。”
宁言君动作一顿,睁大了眼睛:“这、这是…”这不正是那日决绝之后,被失魂落魄的嘲风摔碎的玉玦么?
嘲风却不急着将她拿给君儿,而是又从怀里拿出另一块,同样是玉玦,只不过雕刻的纹饰,却是一位弯腰轻嗅芬芳的闺阁小姐。显然,是君儿的形象。
嘲风不语,左右手对准位置,轻轻就将那两块玉玦合拢,只听见金制的搭扣发出轻微一声“咔嚓”的声响——
两块玉玦,便完美契合在一起,成为一体。
嘲风将那严丝合缝找不到一丝破绽的玉环举到眼前:“那天,君儿说…玉玦是断情之物。我就想办法将它改了,现在这两块小的,虽然都是玉玦,但它们契合起来,便是一枚玉环。”
嘲风轻拨机关,玉环又一分为二,她将其中龙形的那一枚交到宁言君手里,自己则收起君儿的那一枚,一边说道:“就象是我们两个,都背负着命运的枷锁。这枷锁,勒住我们的咽喉,不得不让我们分离、注定了‘断情’。”
嘲风抬眼,看着言君含泪的双眸:“但…只要我们牵住彼此的手不放开,合二为一,我们的情,就能像这枚玉环一般,冲破一切,归于完美。”
宁言君接过那一枚小龙玉玦,动作处处小心,生怕多用一分力道。两次摔碎,不可避免地给白玉留下了道道裂痕,那道道裂痕,却在嘲风精心与匠人学习的修复技术下,细密排布,变成了天然的花纹,就好像小银龙浑然天成的一排排银色鳞片,反而比从前,要更加传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