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纳德看见了圣子。
毕竟,他是如此引人注目。
清隽的少年身姿,修长的金发烈烈飞舞,薄纱质地的衣袍像是蝴蝶的羽翼般翻飞,他几乎融化在晨曦中,宛如一缕稍纵即逝的光线。
不识好歹的白鸽从他的怀中扑向天空。
唐纳德甚至可以通过声音清晰地描绘那扑扇翅翼的弧度。
一根掉落的羽毛擦过了眼睛,他快速地眨了一下眼。圣子已然转过身来了,那双蓝眼睛已经在看向他了。
瑰美又神秘,宛如深海或天空的投射。
白纱无法阻挡它所传达的灵魂震撼感。
圣子说:“唐纳德。”
他对他行礼,轻轻道:“冕下。”
可他爆出青筋的手已然出卖了他的心绪。
简直无可救药,他又一次轻轻叹息。
“最新的文件已经摆在桌上了,等待您的审批。”
圣子微微颔首。
眼眸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他就那样静静站着。
圣子与他擦肩而过,优美的侧颜一闪而过,光点在散乱的金发上跳跃,拖拽出细微的摩挲声。唐纳德的脚步挪动了一下,注视那抹背影没入向下通道。
几乎成为了一座石雕的他才有了动作。
“他叫了我的名字。”他的狂热从看似平静的面孔下溢出,又重重强调了一遍,“他叫了我的名字。”
身子痉挛般微微颤抖,他弯下腰,用仅有的一只手捂住脸颊,指尖氤氲开一滩血迹,他嘶声大笑,“对我这样一个曾经亵渎他的异端,也是无比的仁慈。”
他以前是如此愚蠢。
第一次看见冕下的时候,他竟然荒唐地认为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鬼,但其实一切早就注定了。
以前的圣子安静地坐在墙角的阴影中,金发蓝眸却熠熠生辉,珍宝是无法蒙尘的,当他看过来,只用一眼——
唐纳德就知道他是特殊的。
但他却把那份特殊错认了,因此犯下了弥天大罪。
当审判的刀高高地落下——
那个囚徒的眼眸一如既往。
是深渊,是幽海,羔羊的眼神,孩子的眼神,君主的傲慢,死者的平静,无情无欲,毫无波澜。
——神明为他降临了。
他得到了他该得到的一切。
祝福,权力,荣誉。
神明的虚影消失的那一刻,他们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向他跪拜,祈求他的宽恕。而他们又有什么资格呢?
唐纳德也是其中的一员,比死更无法忍受的绝望笼罩了他,他想,他们已经做出了那种事,他们这些低贱之辈连亲吻他衣角都不配,他生出一种想要立即掐住脖颈窒息的冲动。
但他活下来了。
只是失去了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