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没有准确的性别,被刻意模糊的五官,宽大的衣袍缓缓落在极富流畅美的身体曲线上,苍白的石眼投下冰冷的注视。一樽栩栩如生的死物,可它的地位却还要高于他。
祭坛前血红的石榴与夹竹桃的花束鲜嫩欲滴。
他一步步走上玉石台阶。
在无数追随者的注视下,林诺单膝跪地,放下权杖,低下了他的头颅。冠冕落下的阴影圈在脖颈处,像一根绞杀他的套索,心怀鬼胎的无信仰者亲手奉上珍贵无比的贡品。
很可惜,他并不是什么君主。
在刚开始,他只是一个低贱的奴隶,人人可欺。
而他现在拥有一切的荣耀。
林诺在无数虔诚的祷告中,慢慢抬起头,静默地凝视对面容冰冷的神像。
这都要依赖于你,我从来不信的神明。
其实他也不算是最大的老板,因为还有一位不干活的董事长要供着,虽然祂唯一做的事就是给予了他权力。可他叛逆的本能永远压着他傲慢的骨头在说,我不想被任何事物摆布。
所以,他的心中无时无刻有着毁灭的欲望。
渎神。
他想。
我要渎神。
总有一天。
林诺暗地里扯出一个邪气森森的笑,青面獠牙的恶鬼随时可以撕开美好的皮囊。没有人知道站在祭坛最前方的圣子就是最大的异端。
那——神知道吗?
突兀间,一抹亮色慢慢从神像的背后蜿蜒其上,带着爬行动物的独有的“嘶嘶”声,巧妙地融入在那些祈祷声中。
那是一条蛇。
在林诺离开后,它旁若无人地在隐秘的暗处爬出,盘踞到神像的头顶,仿佛那是它的王座,尾尖轻轻敲打了一下。
它自始至终都在用充满人性化的眼神盯着林诺。
贪婪,宣誓主权,侵略性。
那是一条眼瞳深红、鳞片银白的蛇。
………
……
…
在例行祭拜后,他登上了这座古堡的高塔。
从这里,风景一览无余。
熹微的日光轻轻柔柔地撒下,静静流淌的长河是大地湛蓝的血管,输送一股股鲜活的动力。人类的建筑在自然森林的包围下,显得异常小巧精致。
一座私人庄园,天然森林连带着古堡本身都是上世纪遗留的产物。林诺估算了一下,大概几万平方米。
而且,不止一处。
他知道有很多和这里一样的地方。
这里是总部,因为他在这里,所以这里就是中心。
至今在还房贷的社畜看着这座私人庄园,腹诽着资本的腐败,丝毫没有这些房产为他所有的自觉。
这个秘密宗教的历史和他们拥有的东西同样古老,它们的根紧紧扎在这块名为世界的土壤中,最终蔓延出庞大的团须。它们是藏在神秘侧的一头巨兽,冷不丁地就会咬上你的喉咙。
他一边想,一边若有所思地抬起了头。
天空落下了一块渐渐扩大的阴影。
猝不及防间,一只白鸽撞进了他的怀中,让他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