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握她的脉搏,由于情绪过激,脉象极不平稳,如此下去,于她,于腹中的孩儿都极为不利。
起身打开衣柜,捧出自离了弈园便没再弹过的七弦琴,揭开琴外紧紧包覆着的锦布,坐到竹榻上,琴平放膝上,修长的手指轻拨,行云流水般,低低的琴音自他指尖流泄。
琴声极轻极柔,却没惊醒,稍有动静便会惊醒的玫果。
玫果梦中远远听到那熟悉的琴声,波澜起伏的情绪慢慢平静,眼前的拼杀打斗瞬间消失,一切静了下来,只有那远远的如歌如泣的琴声。
止了哭,扭紧的眉头慢慢放松。
瑾睿过了许久,才停下弹奏,琴弦轻颤,余声在夜空中慢慢回旋,消逝。
他静望了对面熟睡的玫果良久,将琴轻轻放在她枕边,才转身去里间清洗。
玫果一觉醒来,四处寂静一片,屋中只得他轻缓均匀的呼吸,未名的心安,翻了个身,面朝他呼吸声传来的方向,手臂搭在了一物上,发出“叮”的一声响,吓了一跳,伸手摸过去,仅存的一点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坐起身,紧张得深吸了几口气,才颤着手去摸那琴。
瑾睿在她触碰到琴弦时便已转醒,转过脸,半眯着朦胧睡眼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在烛光下,因为兴奋和紧张而泛了红。
玫果听见对面的呼吸声有所变化,压低声音,试着问,“吵醒你了吗?”
瑾睿本不欲答,见她紧张兮兮的望着他,抿了抿唇,“无妨。”
玫果手指轻轻抚过琴身,想起他不喜别人动他的琴,又缩了手回来,“这琴?”她不知这琴怎么会在飞到自己枕边。
“送你。”瑾睿转过脸,又自合上了眼。
玫果的脑子里被搅成一锅浆糊,过去,仅因为她听了他弹这琴,便毁了琴弦……过去她将琴捧着给他,他便将这琴生生的摔了……而刚才,他居然说,送她……
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等了半晌,不再听见他有任何动静,试着伸了手指轻勾了勾琴弦,清脆的琴声在屋里传开。
又静静听了一会儿,对面的人仍然没有动静,并没阻止她,又勾了勾琴弦,再次停下,静听对面人的动静,她怕万一他会反感,那这琴只怕又有难了。
瑾睿睁开眼,侧脸睨视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两下,看来以前真是伤了她的心了。
从竹榻上飘身而起,衣襟飘舞,轻飘飘的直接落在她身边坐下,双臂环过她瘦弱的身子,握了她的两只小手放到琴弦上。
玫果心跳加速,转过头,微仰着脸,淡淡的竹香随着他的发丝拂过她的面颊,“真的可以?”
瑾睿转过脸静看着咫前的娇容,心间也荡过一丝波澜,“这琴送你。”
看着她眼里慢慢漾开一抹笑意,与白天那强装出来的笑全然不同,然见她一动不动,心脏渐渐缩紧,竟怕她不肯接受。
直到玫果转过脸,玉指在琴弦上轻动,才长松了口气。
不料她弹的竟是他离开弈园时所弹的那个曲子,凝视着她唇边轻含笑意的侧脸,再也不能移开视线,心里的那丝波澜越漾越远,她居然将这曲子练就得如此纯熟。
玫果弹到兴致处,不时转头冲他微笑,他静看着她,不知自家眼里的冰霜早已融化,唇边不知何时,也含着浅笑。
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身体微微前靠,轻贴着她后背,双臂仍环在她身体两侧,修长清瘦的手指按向两头琴弦为她伴奏。
玫果从没试过一把琴两个人弹,不知竟可以这般合作法,琴音丝毫不乱,曲音更加丰富饱满,在寂静中久久萦绕,流转不息。
琴乐中,玫果再也无暇去思索其他,只有琴,只有乐,这样的感觉真的久违了。
一曲终了,二人谁也不肯收回搭在琴弦上的手,这么静静的坐了良久,玫果才幽幽的长吁了口气,“瑾睿,谢谢你。”
瑾睿慢慢垂下眼睑,又再慢慢打开,什么也没说,默默的下了床,开门出去了。
玫果轻抚琴弦,她眼前虽然漆黑 一片,但在心里的远处却亮起了一盏灯。
将琴仍然放到枕边,自行摸到里间洗漱,瑾睿依在门边静看,即使她打倒了盆中的水,或者跌落了水瓢,看着她在地上摸索,也不助她,直到她按章按序的做完这一切,他崩紧的唇角才渐渐放松。
玫果想进厨房帮手,却被他拦下,玫果知道自己现在对黑暗的适应能力有限,也不勉强,省得给他添更多的麻烦。
早饭后,便有许多村民前来求诊。
他没请伙计,望诊,开方,配药全是他自己一手处理,一上午下来,全无空闲。
玫果这时方知,原来他平时会是如此忙碌。
过了午时,人群散去,他才得以空闲。
玫果递了软巾给他,“这些日子你每日都是如此忙碌?”
瑾睿接过软巾拭手,“嗯,不过从今日起,下午不再出诊。”
“为什么?”玫果到药柜前,将那所有的小抽屉,一个个打开,伸手摸里面的药物,凑到鼻边细闻,没有味道的,便问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