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你等着我问你?”她慢慢站起来,走到门口,与他隔开最远的距离,“你们结婚了吗!为什么结婚!裘因现在在哪?你为什么不带她来?为什么多半年了,超峰还在叫我大嫂?为什么,永博从没有见过她,大家还以为我和你在一起!”她停不下来,咬紧嘴唇,“施永道,什么是认真?婚姻难道是儿戏吗?!也可以是真的?假的?你告诉我虞世南不会和我认真,那你和我认真了吗?认真过吗?!还是你对裘因认真了?比对我更认真?!”
他紧张地不知道如何解释,额头凝的汗越来越多。
她却想笑。
一切的欲盖弥彰,讳莫如深,如今终于大白于天下。
“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结婚的!去年夏天?秋天?还是元旦?春节?在哪结婚的?请了谁?你们见过谁?”她从来没有如此的气他恨他,甚至比那个晚上对他还要失望,“还是……你们根本就没有结婚!”
她的声音像是一连串梦呓,已经听不出是她颤地完全变了调。
“你们……你和裘因……你……”
他垂下头埋进手掌里,狠狠揪着发根,用力的手背上绷出了几道青筋。
“你说啊?”她停不下来,想起娟娟说的,海英说的,和每个人在她面前说过的话,痛彻心扉。从一年前那个中午开始,她的生活天翻地覆,而这一切,竟然建立在他的一个谎言之上。
“你坚持要陪我去看爸爸……你让我和永博吃那顿饭……你用我的生日做密码……你为我写的信大发雷霆……你冲到家里来……你……”她咬着嘴唇说不下去,突然哽住了。
当所有的人都在重复着他再婚的事实时,他却躲在角落里,享受着她惊慌失措。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傻子,就是她自己,她从来被他操纵,操纵是快乐,也操纵着悲伤。
“你让大家都来骗我是吗?海英?或者连娟娟也是?!”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对周围的人再也不敢相信。
“没有,不是她们,她们不知道……”他终于站了起来,摆脱了虚伪的谎言和伪装,几乎不敢正视她的眼睛,“这些都是我的主意……我只告诉过尹程……和超峰……”
“还有谁?还有什么是假的?或者……所有都是假的?”她闭上眼睛,心灰意冷。
“没有别人了……安永……可能也知道……”
她听后瘫软地坐了下去,手脚冰冷无法动弹,只剩下大脑在勉强运转。
原来这就是施永道的处心积虑,从中学时开始,他设了一个完美的陷阱,等着她跳下去,然后好绑缚她的一生。
她撑着太阳穴弯下身,克制着不让自己吐出来。
十五年前,她撞翻了一辆自行车认识了他们四个好朋友,如今,他们联手在她面前演了一出戏,串通了她的好朋友,一起来骗她。
她一刻也待不下去,抓开门要离开,他冲上来,从背后抱住她。
“你听我说……”
“我不听!”她推开他,一步步后退,“你们……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不说话,表情变得扭曲灰败。
“到底是哪个?”她抱着头,几乎要哭出来,“到底是什么?你告诉我!”
他别无选择,追过去,抱着最后一线希望。
“你听我说……我和她……我们……她去了美国……我签字只是为了她去……”
她根本不接受这样的解释,捂着耳朵离开包间奔下扶梯,在大堂与迎面来的人擦肩而过,匆匆跑进雨里。
泰戈尔那首诗是错的,她与他不是生与死的距离;不是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不是爱到痴迷,不能说爱你;不是想你痛彻心脾,只能深埋心底;也不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因为他们从未真正了解彼此,倾心相爱,只不过是进行了一场持续了十五年以无疾而终收场的追逐游戏。
雨水打到眼角,混着她的眼泪。
他追了上来,用西装搭在她头上遮雨。但她不肯,拨开他的手,任雨水打在脸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前跑。脸上的水流进脖子里,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湿透了。
“你站住!听我说!”他好不容易把她从马路上拉回人行道,扭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自己,“别走,听我说!”
“说什么!我不听!”她冲他嚷,捶他,打他,咬他,又被他抱住。
“普华!”他沉痛地喊着她的名字,固执地把抱在怀里,紧得几乎要折断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