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俺是在信阳被活捉的,俺是北洋陆军第七师的兵,你是哪部分的兵?叫个啥?俺叫王金堂。”
“北洋陆军第三师的,章国栋,也是在信阳被俘的。”
章国栋点了点头,不过他的话并不十分准确,实际上,他不是在信阳被俘的,他的真正被俘地点是在信阳西边的黄土关附近,而且俘虏他的不是联合阵线的军队,而是一群乡民。
章国栋是北洋陆军第三师的一个班长,第三师在进攻信阳的战斗中接连失利,全军士气低落,所以,当联合阵线的那列装甲列车投入战斗之后,第三师的军心和军纪就完全无法维持了,虽然师长曹锟奉命将第三师与吴佩孚的第九师合编,但是第三师的许多官兵仍是自行脱离了部队。
用句专业术语,这些溃散的兵就是“逃兵”,章国栋也是一个逃兵。
章国栋带着十几个逃兵逃离了信阳,由于东边封锁严密,他们选择了从西边兜个圈往北走,如果不能走回郑州,那么他们就决定在豫西落草,做土匪。
不过他们这些逃兵都是外地人,在豫南地区两眼一摸黑,所以很快他们就迷路了,好在他们带有枪弹,这吃住倒是不成问题,走到哪里就强迫哪里的村民为他们准备饭食,吃得是霸王饭。
但是这霸王饭也不好吃,这帮逃兵没逍遥几天,就遭遇了劲敌。
这个劲敌叫做“锄社”,据说是湖北军政府组建的,平时互助耕田,战时充做乡勇、民团,武器多为冷兵器,但有的锄社配备有土枪、洋枪。
虽然豫北、豫中地区没有锄社,但是在豫南地区,这种乡村互助组织已普遍设立,章国栋这帮逃兵的行踪很快就被锄社掌握,于是这情报一级一级的反馈到上级,结果,一张搜捕的大网就这么围了过来。
最终,章国栋这帮北洋逃兵在黄土关被锄社的武装人员包围了起来,他们手里有十多杆步枪,火力较强,但是对方手里也有土枪,结果这么一对峙,就是一天一夜,逃兵们被围困在屋子里出不来,眼看就要弹尽粮绝,没有水喝,嗓子眼也干得冒火,章国栋只好下令投降,然后他们就被锄社缴了械,并被押送到了信阳。
堂堂北洋军竟被一伙乡民抓了俘虏,章国栋觉得没面子,所以也就不肯将被俘的实情告诉王金堂。
不过王金堂显然没有怀疑章国栋的话,两人越说越投机,正商量着找个时候拜把子结为异姓兄弟时,这列火车却已进了车站,并很快停了下来。
闷罐子车厢的车门被人从外头拉开,光线突然变得刺眼,让章国栋和王金堂都眯起了眼,一时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听到外头有人在喊。
“到站了,到站了!都出来!列队!站好!衣服都穿好了!”
等眼睛适应了那强烈的光线,章国栋穿上军装,扶着王金堂站了起来,和那些北洋军战俘在站台上列队,由于王金堂腿部受伤,所以一下车,就被担架抬走了,章国栋也就此与这个山东大汉分别。
“这里是许州,你们这些战俘将在这里接受甄别和政治教育,表现得好,就能很快获得自由,顽固到底,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了。现在,全体都有,立正!我来点名,念到你的名字,就喊‘到’。”
一名联合阵线的军官走到章国栋这队战俘队列前,手里拿着个本子,嚷嚷了几声,便开始点名,而那列火车也鸣响了汽笛,通过道岔,又向南方驶了过去。
没等这名联阵军官点名完毕,从北方又传来几声汽笛,又一列火车隆隆驶进火车站,没等它进站台,这站台上集合的北洋军战俘已喧闹起来。
章国栋望了那火车一眼,心中也是震撼,原因很简单,因为那列正在驶进火车站的火车正是那列装甲列车,铁甲铿锵,蒸汽轰鸣,那气势,只看一眼就忘不了,何况,章国栋当初就是从这装甲列车的炮口下捡回了条性命,他是忘不了信阳那一战的。
“喊什么喊?都给我安静!”
那名联阵的军官指挥士兵弹压着骚动的战俘,在刺刀的威胁下,北洋军的战俘们很快恢复了平静与秩序,不过眼睛仍盯着那装甲列车。
装甲列车就在站台上停了下来,距离章国栋的直线距离不过几十步,那火车铁甲上的累累弹痕清晰可见。
“不知道在那装甲列车里打仗是什么感觉?”章国栋琢磨着。
就在章国栋发愣的时候,从火车站调度室走出几个人,都穿着共和军的军装,其中一名军官径直走到那名正在点名的联阵军官跟前,两人小声嘀咕了几句。
“你,你……出列!”点名的军官走到战俘们跟前,点了十几个人,命令他们出列,章国栋也在其中。
“你们,跟着这位潘长官去候车室搬行李,不许偷懒耍滑!表现得好,就给你们加分,分越高,将来就越快恢复自由!”
点名的军官向战俘们叮嘱几句,然后手一挥,那名军官就带领章国栋这帮北洋战俘向候车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