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摸摸她的猪脑壳,就见雨桐帮他打好了洗脸水。
“雨桐,你爸爸力气好大呀!”
“叔叔力气真大,我爸都背不动。”
”对,以前我见过你爸爸,跟现在一样年轻。”
林大伯正想纠正,忽然雨桐就挽住他,“爸爸听见没,他们说你个子高呢……她们还没见过我哥,那才叫高,都一米八二了呢。”
林大伯老脸一红,以为是她叫错了,又不忍心让她在同学面前失了面子,只好支支吾吾。
“爸爸,妈妈给我们做了好多好吃的,你快洗了手来尝尝,独门秘制卤鸭翅,绝对好吃到舔手指。”
林大伯确信自己没听错,她也没叫错,一时居然愣住了。
林雨桐好笑,故意又叫了十几声“爸爸”。除了一开始的紧张,居然一点儿难为情也没有,越叫越顺口。
这声“爸爸”,不是迟来一天两天,一年两年,而是一辈子。
丰盛的晚餐,宾主尽欢。阳子和大梅不在家,他们屋子收拾一下就能作客房,但几个女生都想睡雨桐的屋,她窗台上放满了绿油油的盆栽,一整面墙做成了落地书架,古今中外名著诗歌散文应有尽有,大家都爱得不行。
大伯,哦不,爸爸干脆叫来舅舅,帮着把阳子和大梅的床搬过去,三张床一样的长度和高度,拼一起,垫上厚厚的褥子,看上去就是一张大通铺。
晚上洗完澡躺床上,何秋菊张开手脚呈“大”字,“怎么办,我都不想回家了。”
雨桐笑道:“只要你舍得,随时可以跟我来住啊。”
“舍得,怎么舍不得,我还不乐意回家呢。”他们家是典型的农村家庭,日子紧巴巴,还重男轻女。要不是考上市一中雏鹰班,又有初中班主任和乡政府工作人员亲自上门劝说,她现在可能已经被嫁人了。
“我们村有我这么大的,都嫁人生孩子了,我要不读书,十八岁就是妥妥的老姑娘。”
大家怕她难过,纷纷安慰道:“没事没事,以后考去外省就不用想这些烦心事啦。”
这个年纪的她们,总以为远走高飞就能获得自由。
其实,世界上大多数的“樊胜美”都不是没有远走高飞的能力,而是她们那吸血虫一样的原生家庭,不肯放过她们。
据雨桐所知,何秋菊的新生奖学金和第一学年奖学金全都一分不剩拿回家了。她自个儿冬天连秋裤都没一条,手套还是她看不过眼送她的。
每天早上六点二十跑操,她的手总是被冻得屈伸不利,没几天就生冻疮,疼得握不住笔。
心太实,也太傻了。
“唉,首先我得考得上;其次,我得能去上。”
雨桐在她腰上掐了一把,“你都考不上,那别人是不是可以直接退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