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喜烛上结着大块的泪结。
气氛有些凝滞,有些尴尬。他久久躺着不说话,满腹疑虑。许久,听见她说:“君上,臣妾不是第一次,之前有过情郎。”
他立即捂住她的嘴:“别说了!那是你的过去,我不想知道。从现在开始,你是鲁国夫人了,这是不容更改的事实。”他心里却升起隐隐的怒意:齐侯竟送一个并非完壁的女儿给我!莫非郑忽辞婚就是因为知道她已失身?
然而嗅到身旁美人不断涌溢出醉人的幽香,又转头看见她烛光下娇艳绝伦的容颜,他心中自问,如果他事先得知她已有私情,还会不会向齐侯求婚?想来想去,答案竟是——会!如此绝色,就算她是别人的女人,他也想据为己有,何况他并非夺人所爱,而是走的遵礼合仪的程序。
想到此,他转过身将她搂入怀中,千遍万遍地爱抚。挺拔的乳,纤细的腰,上翘的臀,修长的腿,柔滑雪白的肌肤,这样美到无懈可击的身体,他真想死在她身上,遑论其他!
游走一遍,他的手又抚上她雪团般的乳,把玩着她乳胸间的白玉扳指,温润细腻的羊脂玉映衬着她雪白娇嫩的肌肤,扳指上雕饰的龙纹和饕餮纹已经磨损得很模糊,看来是长年累月使用过的。
他心中蓦地一痛——哪有用丝线将扳指挂在胸间的?这一定是某个男人常用的扳指!
他声音沉沉地问:“这也是你那情郎送你的?”
她默认。
他逼住她的眼睛:“以后不许戴了。”
她迎视他的目光:“是,君上。”
新婚第二天,鲁桓公上朝去后,文姜叫来小蝶,让她把白玉扳指和六个小陶俑收进了一只鹿皮箱,眼看鹿皮箱吞没了她的过去,文姜不禁凄然泪下。
第三节 惊胎
燠热的空气里没有一丝风,清莹的湖水反射着白亮的阳光,好似一面银光闪闪的镜子。云日相辉映,空水共澄鲜。沿湖栽种了垂柳,远远看去,宛如长长的一缕翠烟缭绕云水之间。
金液湖东岸,垂柳的碧影里,设了一张竹榻,榻上倚着身着碧纱的女子,姿态慵懒滞重,透过碧绿轻纱,可以看见腹部已经高高隆起,滚圆得仿佛即将炸裂。
柳荫深处,蝉鸣声声,撕扯着她的耳膜:呀嘶——呀嘶——呀嘶——
呀嘶……呀嘶……满世界都是沸腾的夏日阳光和沸腾的乱蝉嘶鸣,整个世界好像只有这个女童和这个男孩,奔跑在无边无际的金色中,穿越一道道光影,穿越风暴般的蝉鸣……
然而跑着跑着,女童发现男孩不见了,她转头四顾,刚才哥哥还在自己身旁,怎么转眼就了无影踪?
“哥哥——哥哥——”小小的女童扯开喉咙放声大哭。
这时,男孩从一丛灌木后面走出来,笑得坏坏的,女童可不知道他是捉弄自己,飞奔扑进他的怀里,用小拳头捶打她,哭得更加厉害了……
“呀,大热天的姐姐怎么跑出来了!”一个碎琼飞玉般的声音将文姜拉回现实,“姐姐就要临盆,可不能中了暑气,还是应该呆在室内!”说话间叔己一步三摇地走过来了,阳光明晃晃地照出她浓妆艳抹的脸和顾盼神飞的眸,后面跟着一大群人:抱着孩子的奶娘,提着食盒的宫婢,拧着妆奁的侍女……
文姜有些头痛地揉揉额角。叔己是鲁桓公的侧妃,来自莒国的公主,莒国己姓,这个公主排行第二,因此称为“叔己”。
“哟,几日不见,姐姐肚子又大了许多!”叔己对着文姜肚子左看右看,夸张地惊叫着,脸上表情如波光闪闪,极其亮丽动感。“姐姐肚子大得有些不紧凑,呈松驰下垂状,只怕是个女儿哦!当初我怀庆父的时候,肚子是尖凸状,当时太医便说,此状必生麟儿,果然便产下了我们庆父!”
文姜的贴身侍女小蝶头往后微侧,做了一个苦脸,她知道文姜每次接待叔己都会身心俱疲。
文姜脸上却是一片平静,淡淡一笑,并未答言。
不管对方态度如何,叔己高涨的兴致一般都不会被左右,她娇媚地一扭身,一扬头:“庆父,快叫母夫人!”
奶娘将抱着的庆父放在地上,庆父小小的脸上表情十分痛苦。
“快叫母夫人!”叔己尖声催促,然而庆父拧起眉毛,咬着牙鼓着腮帮子,就是不开口。“我们庆父六个月就会叫娘!八个月就能叫出我宫里所有侍女的名字!一岁就可以完整清楚地表情达意!现在已经能背几百篇诗文!就是这‘母夫人’三个字,始终不会叫,你说气人不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