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江,一个巴掌大小的穷乡僻壤,却是靠着一座“不知其几千里也”的山,一条柏油路直通上去,两边都是错乱排列的树,烈阳下绿荫成群,深空下星辰稀落,风从山上拥簇着飞奔而来,是盛夏残存的燥热,也是深冬未至的瑟骨。
小镇的晚霞是很美的,像画出来的一样,只是这种美不知道该用怎样华丽的辞藻来能与之相配。
院子里能看到的,只有头顶一阙的蔚蓝,只是右边的天空似乎褪色了,白得有些发灰,隐隐能看到零散的云游在天空之下,不知怎得,那灰白色的半边天空竟接壤了那道分割苍穹的湛蓝界限。
如此,便能看到从那蓝色的边际开始,一直向左铺开的绚烂晚霞,直至无垠的天边,湛蓝色,淡黄色,深黄色,橙色,橙红色,没有规律的渐变着,肉眼眺望的天边,染了霞光的云垂落在天的河床上,层层叠叠,仿佛托起了一座巨大的城阙。
夕阳西下,贺炎披着晚霞掀开竹帘回到了那间充满了闭塞和窒息感的屋子里,然而此时张霞已经做了晚饭。
……
很奇怪的一件事,现在的父母普遍都会演戏,都是隐藏的影帝吗?刚才还面目狰狞的张霞,恨不得把贺炎批判得体无完肤的恶毒母后,此刻已经大变了一个模样,一副善解人意又体贴的农家媳妇,热情大方。
“做下饭了,等一下赶紧吃饭吧!”
贺炎掀门帘发出的声音并不算大,但张霞就是在纷乱的炒菜声中听到了,一句话说得贺炎汗毛直立,胃里不自觉地翻江倒海。
……
其实有的时候贺炎真的挺喜欢所谓的“传统文化”的——食不言,寝不语,因为吃饭的时候张霞又开始了她一百万年都不变一句的经典洗脑语录。
“好好学,妈妈说你是为你好,又不是害你,你去了大街上见那一个人还说你了?”
“那玩手机能考上一个好高中你就玩,妈妈给你买一个好手机你天天玩的。”
“等你考上好高中,玩手机的时间多的是了,这学习才有几年?你这会儿不学习,以后连玩手机的时间都没有。”
“现在多吃点苦,以后享福的地方多了去了。”
“你看那些现在从大学里出来的人,哪一个不是坐在办公室里玩手机就能挣钱的,那都是以前在学习上吃了苦的,现在不吃苦,之后有你吃苦的地方。”
“听见了没了?妈妈这是为你好了,说得都是道理。”
“……”
总之,这一顿饭下来,张霞的洗脑神句贺炎是背会不少,但翻来覆去也就那几个意思,就算话术换了几百遍,也是换汤不换药,听了这么多年,贺炎也听的不耐烦了,但是却不敢顶嘴,被贺守一巴掌扇过来是一回事,但随之而来的更加让人痛不欲生的喋喋不休,“你妈是为你好了,敢是害你了?”“说你喽你听得,不同到时候一问三不知。”
可能是心情不好时的神经膨胀,贺炎不管听什么都觉得烦躁,这顿饭硬是皱着眉头吃完了。
这确实贺炎惧怕的,但凡是能换个意思找点新鲜的说那也好,贺炎权当听故事,但那从生到死一直不变的陈词滥调贺炎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父母们却一直死守那一亩三分地,从不换苗子。
而且张霞也明摆着是一个势利眼,知道自己一个人对付不了贺炎贺裘两个人,就等着贺守回来,哭哭啼啼,委屈巴巴地跟贺守诉苦,说什么平常管都管不住,说也不听,还顶嘴,一说就放眼色,根本说不下,那样子真的像一个孤儿——刚被欺负过,一群人用石头砸,被肆意嘲讽的孤儿。
贺炎最烦的就是这种人,似乎在某个时候听到过的一个词语,就特别适合用来形容张霞。
狗仗人势——
想起来了,只是恍然大悟的感觉并没有让贺炎心情变得舒畅。
……
睡下后贺炎依旧心烦意乱,特别讨厌现在的大人,明明自己知道的道理就那么三两个,结果整得跟什么学识渊博又历经沧桑的圣贤一样,语重心长,拖着调说话,心灵鸡汤熬了一锅又一锅,不是糊了就是馊了,简直难以下咽。
想来谁的仇家人下葬了可以叫他去说个三天三夜,准让仇家死了也不得安宁。
那些说出来的话,要么是没有逻辑学问误人子弟,要么是自装德高望重,肚子里的墨水还不够漱口的,时代在发展,家长们的妄想却一直止步不前。
同时也奉劝一句,眼神不好大可以把眼睛捐了,那俩眼珠子在眼眶里转来转去,贼眉鼠眼,和色狼找猎物一般无二,也不怕刹不住从眼眶里滑出来,看一个人用一种眼神,在这里表演多情大法多面派多可惜?大可以去电视剧里演一个精神分裂或者得了失心疯的女N号,何必在这里讨人嫌?
何况那女生的睫毛是用来装饰面容和眼部的,不是用来使劲眨戳死人的,瞅着有什么大事小会那几个亲戚难得一见聚一块儿的,某些人的眼睛眨得飞快,上下的眼皮子都出虚影了,色迷迷的眼神看着人,问成绩,问学习情况,倒不去反省一下自己的工资。
……
临近夏末初秋的闷热中,贺炎渐渐睡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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