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凉夏在院中踯躅片刻,迟疑不决中终于勉强点头答应,不止是因为她想知道究竟什么办法能保住画卷,还有一个人,她必须要去确认一番。
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荆凉夏便跟着韩谕急急地进了宫,荆凉夏抬头看着那威严而立的宫殿墙宇,脑中有个梦似的,很快便一闪而过,好像自己曾经在这里待过很久……
“你经常进宫?”荆凉夏见韩谕就像兔子找到窝似的,在这深宫穿梭,不由疑问道。
“偶尔吧。”韩谕淡淡回道。
他忽然停下脚步,回过身来,上前一把握住了荆凉夏的手,他凝神道:“不管有没有办法,都要一试,你可愿意?”
“我自然是愿意的。”荆凉夏点点头。
韩谕这才放下心来,牵着她一步步走向那座肃穆威严的寝殿。
待靠近那座寝殿,门口一个看上去有些岁数的内侍一见韩谕,立刻颔首开门。待他看到荆凉夏之时,脸上忽然露出震惊的表情,但他毕竟是个阅历颇深的深宫老人了,便立刻仓促低头,不再看他们。
韩谕牵着荆凉夏,一点点走进那张挂着明黄色布帘的床榻,布帘后的那个人,只隐隐约约能看到半张脸。
年迈的皇帝见他们二人携手前来,目光顿了一下,随即他用力撩开布帘,一张沧桑的老脸出现在荆凉夏面前,他看起来饱受风霜的,满头银发,像是日夜操劳,才如此这般的憔悴。
“我接到密信,你说有办法可以解决凉夏画卷褪色一事。”韩谕开门见山道。
皇上见到他丝毫没有行礼的意思,冷哼一声:“你不愧是我的儿子,脾气就是倔,我都这样了,你也不肯叫我一声父皇?”
“我今日不是来与你交流感情的。”韩谕微微颔首,“我只想知道如何让画不褪色。”
“你……果然爱上他了?”皇上没有理睬韩谕,却瞥眼看向荆凉夏。
荆凉夏心中一慌,自她看到这个皇上,就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尤其是那双眼睛,韩谕虽然轮廓有些像他,但独独眼睛不像。这种熟悉感又是从何而来呢?
皇上不再多问,他让韩谕暂时出去,只单独留下了荆凉夏,韩谕有些担忧地不愿离去,皇上恼道:“我都这样了,还能吃了她不成?”
韩谕冷着脸大步出门,轻轻带上门,但他似乎并没有走远。
皇上见韩谕离去,直接了当地说道:“我与你说个故事吧。”
说罢,他慢慢往榻上挪了半分,微微闭眼,缓缓道:“我六岁不到,在宫中遇到一个仙子般的姑姑,她很聪明,很机智,知道我想要什么。于是,父皇死后,我便在她的帮助下,如愿以偿地登上了这个宝座。”
皇上看着荆凉夏已经有些微微发汗的面孔,继续道:“父皇身边还有一个姑姑,她也喜欢帮我,可是我不喜欢她,因为她的野心太重,最后,她被封入一个不属于这里的地方,睡了许久。”
“那个人是我?”荆凉夏脸色已然苍白。
皇上还未回答,忽然,一声端庄大方的声音传来:“你的故事太简短了,还是我来讲吧。”
话音刚落,只见床榻之后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出来了一个人,待那人踏出一片阴暗,抬起头来时,他那张脸……。
小花生!
荆凉夏倒抽了一口气,连连后退。小花生冷冷一笑,伸手从头顶一抓,转眼间,一个青衣女子便出现在了面前,她手中掐着一张画有男人肖像的薄纸,轻轻弹指,那薄纸便飘然落地。
随即,她一把掐住发愣的皇上,顿时,皇上便失了声,连哼都哼不出来,只能暴圆了眼睛惊恐地看着她。
“凉夏,不用惊讶,我是祝之芸,你的老朋友呀。”青衣女子很是端庄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随手拿起一盏茶,抿了一口,“那个小花生,太好装了,韩谕居然一直都没有认出我来,我那日带你去买王九婆的豆腐花,你可还记得吗?”
荆凉夏心中一惊,难道自己那日从马车落地,就直接入了祝之芸手里吗?
“算了,不用你记得,我先给你讲那个故事吧。”祝之芸摆摆手,笑了笑。
“五十年前,画仙收了第十二个徒弟,那个徒弟便是先皇。先皇爱上一个官家庶女,却不能娶之。那个女子嫁给了别人,忽然有一天,她带了一个垂死的女婴进宫,求先皇救她的孩子,当然,她不知道,一旦先皇用血作画,命便不保。”
祝之芸顿了片刻,继续道:“幸运的是,先皇太爱她了,真的以心头血作画,以那女子模样为形,画出了那个女婴长大后的样子。先皇死后,那女子也死了。奇怪的是,那幅画明明是刚刚画成的,却最先醒来。画中人以常人数倍的速度生长,不久就踏出画中,随后,便如他所说,画中的女子帮他得到了那个位置。”
祝之芸说完,意味深长地看向了床榻上的皇上,她摇摇头道:“你的方法便是想以自己的心头血来换她的命吗?可惜,我不同意。”
荆凉夏忽然一步上前挡住了那张龙榻,厉声道:“这整个大殿都被你封住了声音,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祝之芸微微伏在桌上,慢声道:“我只是想看看,那个当初喊我姑姑的人,还能不能再喊我一声。我也要看看,既然他从六岁开始喜爱你,那我将你送到他儿子们的手中,他又是如何忍受你与他的儿子缱绻缠绵的。”
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浮现在祝之芸的脸上,她再欲开口,却又将话咽回。
“你真是个疯子。”
荆凉夏一怒至极,抬手就要打去,一道微弱的白光闪出,片刻之后又戛然而止。
祝之芸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别白费力气了,你整整睡了五十年,还想跟我比灵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