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重莲呼出一口气来,五指缓缓展开,一颗心在收紧之后又慢慢平复了下来。
“夫人今后出行一定得带多些护卫,暗卫也不能少,若是你被岭南王世子给抓住了,那势必会成为阿衍的掣肘,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就很难说了。”
东方透的表情是难得的认真,眸中黑亮的光彩像深不见底的寒潭,无端地让人打了个冷颤。
季重莲点了点头,面色凝重,“谢谢东方大人告知我这件事情,不过今日我的护卫带的虽少,但安全却是无虞的,若是你再靠近我一分,只怕也会立时被人钉个窟窿!”
“喔?”
东方透兴味地挑了眉,目光在四处扫过,虽然没有见到有什么人,但若是他认真地感受,果然能够觉察出四股不弱的气息隐藏在这大殿之中,只怕还是季重莲说了这话之后这四人特意放出来让他感知到的。
“将军府中果然是卧虎藏龙,”东方透笑了笑,对着季重莲微微拱手,“原本在下还打算亲自护送夫人回城,如今看来也不必了,先行告辞!”
东方透敛了笑容,衣袍一摆,头也不回地与季重莲擦身而过。
琉璃在一旁抿紧了唇,有些不服气道:“夫人,东方大人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原来他与咱们……”
季重莲无奈地叹了一声,仰头望天,“世事无常,时势所迫,每一个人都有自己不得不走的路,不管他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回程的马车走得极缓,似乎与季重莲此刻的心情一般,她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中,琉璃在一旁静默而坐,半点不敢上前打扰。
季重莲的目光静静垂落在自己的指尖上,肉粉色的指甲盖圆润饱满,修剪得很是整齐,却没有像时下那些夫人小姐染上或是灿金或是艳红的丹蔻,只是维持着它原本的色泽。
这样的一双手,已经经历过多少风雨了。
她并不是没有见过血腥的人,最早的一次便是在广福寺吧,当时整个寺庙都被那些贼人给围住了,而她和裴衍在一处。
对那两个贼人她可是半点都没有手下留情,那是她一次见血。
郑芳宜想要害她,一次又一次,最终也被她亲手毙命。
她不是天生血腥,但只要有人想要伤害到她,想要伤害到她在乎的人,那么不惜性命她也会让对方付出代价。
而对东方透所提起的事,其实她早便有所防备,平日呆在将军府里轻易也不会出城,就算不防着李照,也要防着那近似疯狂的朝阳公主,更何况眼下俩人已经连成了一线。
她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或是孩子们成为裴衍的负累,所以保护好家人也是她该做的事,让裴衍即使远在甘肃,也没有一点的后顾之忧。
至于东方透……她愿意相信他是友非敌,曾经肝胆相照的兄弟,怎么能翻脸无情呢?
即使是时势逼迫他们必须如此,相信彼此也能留个底线。
皇上啊!
历来君主便是多疑,若是所有人不能如棋子一般掌握在他的手中,只怕他真的会寝食难安!
柱国公已经是个先例,既有拥立之功又是国丈,可如今呢,就连手握大权也成了奢望。
皇上已经给了他们石家最高的荣耀,所以其他该放下的也该放下了。
但只怕皇后娘娘是不甘心的。
季崇宇与敏福郡主的成亲之时,皇后娘娘却是给她送来了一柄断开的玉梳,这样的暗示已是不言而喻。
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今后他们一家人的命运已经和皇贵妃绑在了一起。
皇后娘娘已经不信任她了,也开始猜疑起她来了。
可季重莲能够怎么表示呢?
其实她一直想要裴衍做一个纯臣,不管最后哪一方能胜出,纯臣的地位都不会动摇,虽然也不可能与拥立成功的大臣们享同等之功,但能保得已有的地位和尊荣已是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