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夫子扛着轮椅,健步如飞,一边跑,一边满头须发怒张,根根竖起。
谢兰亭只扫了一眼,就知道这是他要发怒的前奏,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下一刻,一把戒尺就啪地一下,敲在了她衣角。
“大将军!”
钟夫子不能直接揍人,因为大将军乃六军之主,不可伤了颜面,但他可以训人啊。
顿时,城门前响起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大将军!似您这般有勇无谋无法无天无组织无纪律一人一剑逞匹夫之勇的人,老夫真是平生仅见呐!借道灭魂渊,那可是仙洲绝地!古往今来,多少强悍强大强存弱亡的高手都在里面丢了性命……”
“夫子”,谢兰亭疑惑道,“强存弱亡是个贬义词吧?”
“你根本就不知悔改!”
钟夫子眼一瞪,怒斥道,“奇迹之所以是奇迹,就因为它三分在人,七分在天。你现在活生生地站在这里,那是老天开眼。但凡桓听当时生出一丝一毫怀疑的心思,我们只能赶来为你收尸了!”
他气势恢宏地训斥了一大通,最后,将轮椅往地上重重一磕:“这次,您真该好好反省反省!”
陆凉只听得高山仰止,险些膝盖一软,就跪了下来。
这老头一直唧唧歪歪,就不怕将军一剑捅死他么。
幸好,谢兰亭早习惯了这些唠叨,全当耳边风:“夫子,你的腿……”
钟夫子眼一瞪,怒吼道:“托您的福,老夫快被您气死了!”
一只手忽然从旁边伸出来,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唠叨了太久,殷若羽等人也已带兵入城,这时,正拍着他的肩说:“陆少帅,你这次做得很好,等会入城,请约束一下你的士兵……”
“你拍的是老夫!”钟夫子抡起戒尺重重一敲。
“子野,你又认错了人”,林希虞赶紧把他一扯,“这个是钟夫子,旁边的才是陆凉。”
青霄营里谁人不知,卫将军殷若羽,是个重度脸盲加路盲。
因此集会时,殷若羽麾下每人必须手持一枚栗子作为凭证,以防自家将军认不出人,索性带着别的队伍出征了。
又因为“栗”通“利”,乃是吉兆,便就这么一直延用着。
殷若羽被猛地一拽,回过头看着他,杀意沸腾。
“喂,你这就过分了吧!”
这一瞬,林希虞只觉得一股怒气从脚底板直往上冲,“你居然连我都认不出来?我们可是曾经一起同床共枕、互拔腿毛的交情。”
殷若羽还是凉凉地看着他。
林希虞没辙,变出一茬黑金羽毛,抖了抖,哗啦啦从中掉出一大堆糖栗子:“你看,我真是自己人。”
殷若羽闪电般地伸手,拈起一颗栗子,扔进嘴里嚼吧几下:“谢谢,但是我并不想要你的交情。”
他转身,向谢兰亭一拱手:“大将军这次借道灭魂渊,突袭离泱城,以一人之力覆灭一国,当为亘古未有的军事奇迹,不世之伟业。”
“那是自然”,谢兰亭傲然抬眉道,“我自是古来未有的第一人……”
“虽是如此”,殷若羽却是打断了她,眸中染上了一抹冰冷的锐色,直直地盯着她,“大将军,你实在是太冒险了,若再有下次,我定然不会配合。”
谢兰亭被他看得一阵心虚,讪讪笑道:“那个,正是因为有子野你在军中坐镇,我才敢如此放手一搏。”
“就只有殷子野?合着大将军眼里就只有他一个功臣?”林希虞在旁边抱起手臂,冷哼了一声。
谢兰亭故作疑惑:“嗯?还有谁是功臣?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