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笑骂她:“走啦!听闻你要来,都吓跑了!”
众人掩唇笑。
午膳是一家人于紫韵阁一起用的,当然这一家人还包括了珑玥他皇帝爹的几个小老婆和庶出子女。
用罢膳后,珑玥欲要辞了回裴府。
“莫要回去了,今儿个便住在这宫里,那惊蛰殿一直给你留着呢!”
于是,珑玥与裴元修两夫妻被顺启帝留在了宫中。
裴府里,裴老夫人与陈氏头半个月便听闻裴元修与瑞敏公主要回京省亲,还住在这裴府中,心里一通紧张。她们欠裴元修先母的嫁妆还未曾还清,原本想着他们会一直居于北疆难再回来,毕竟凡王爷去了封地就再难回京。那嫁妆一事也就不了了之。可是她们却忘了,裴元修娶的非一般人。
此时听下人来回禀,王爷与王妃被留宿于宫中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裴远之听闻,似笑不笑的挑了下嘴角,起身离去。
“夫君……”裴远之半年前娶的妻子黄氏,向着太婆婆与婆婆福身后急急追了出去。
黄氏是商家独女,裴远之娶她全因裴老夫人与陈氏之意,为的是她的嫁妆。裴府的产业于她们两个妇人手中早已入不敷出,裴远之又是个只会花不会挣的。如今的裴府开销皆是靠着与黄氏娘家合作的买卖来支撑。
而黄氏嫁于裴远之却是看上了他的皮相,与那半瓶子晃荡的才情。再者,她一介商家女,能嫁入官家也是抬高了身份,且,这裴府还不是一般的官家,出了一个靖北王爷,娶了大昭国最宝贝的嫡公主。这在外人眼中是何等的荣光!
今儿个黄氏想着王爷与公主回府,定要好生攀攀关系。然而,于正堂中坐了许久,也未等来贵人,她倒是看出些端倪,裴老夫人与自己的婆婆似与王爷、公主不睦。而自家夫君在听闻公主之名时也有些不大对劲儿。
也难怪,她嫁进来这半年,一家子上上下下对靖北王与瑞敏公主绝口不谈。
珑玥与裴元修被留在宫中住了两日方才回了裴府。而在宫中留宿的两日,裴元修自然大多数时间皆被顺启帝拘在了御书房。若说曾经顺启帝对他还有忌惮之心,可自打那回留书出走,微服跑去看闺女。顺启帝就发现,裴元修也是个“英雄气短”的,让自家丫头降了个死死的,就跟那狩猎的藏獒似的,几乎是珑玥指哪里他便扑哪里。如此,还有甚可忌惮之处,大事小事放心用即可。
顺启帝于心中已将他视为自家人。
两日后,珑玥本着震慑裴府众人的原则,自然盛妆仪仗入府。
裴老夫人等人早几年便见过珑玥的阵仗,心中纵是有惧,面上也不显现,倒是黄氏被吓了个正着,她长了十几岁年纪也于大马路上见识过帝王出巡,可那也只是看个热闹,如今阖府接驾,她为当事之人,才真真为那威仪庄严惊得连喘气也觉困难。
进了裴府,本着孝道,裴元修与珑玥也要跟裴老夫人不疼不痒的寒暄上几句。
裴府上下规规矩矩的接了驾,迎至正堂。
因着珑玥几年前甫进门时的恫吓,裴老夫人中风多年,虽经过调养好了许多,但依旧身子不便,却还是颤颤巍巍的由花妈妈扶着在正堂迎接。
当裴元修与珑玥进来之时,她一眼便看到了他们身后,璎珞姑姑怀中的霆哥儿,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自己的亲孙子如何拍马也追赶不上了。裴元修娶了嫡公主,得了儿子是当今圣上的亲外孙,而自己的远之却因家门生计之故,委屈的迎了个商家女进门,这血脉之上便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思及此,一双昏黄的老眼望向霆哥儿就生出厌恶之色来。面上却还要佯装喜爱,道:“这可是咱们裴府的嫡长孙,我的……”
不待裴老夫人讲完,只听珑玥浅笑道:“霆哥儿,来,叫老夫人!”那笑意并不达眼底。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直直打了裴老夫人的脸,让她将未出口的“大孙儿”三字生生噎了回去。
“老夫人!”霆哥儿糯糯道。
“哎!哎!”裴老夫人强撑笑容,应道。想拿个物件当见面礼,却发觉自己能拿出手的最好的物什竟比不上霆哥儿头上,那绑羊角辫的缎带子缀着的几颗珠子。
于正堂坐了未有一盏茶的工夫,珑玥便起身告辞。
她与这一屋子人无甚可说的。且,若不是裴老夫人头上顶着长辈的大帽子,这一屋子人的身份,还真就没一个能够跟她说上话的。
见珑玥起身,裴老夫人领着陈氏等人送至院门处。
临转身之时,裴元修深深看了裴远之一眼,目光中尽是警告之色。方才于正堂内,裴远之虽一句话未曾讲,始终沉默,可他那双眼睛总是偷偷瞄向珑玥,露出爱慕与留恋之色。这叫裴元修心中十分的不愉,自己的宝贝被觊觎了。
裴远之自然看出了裴元修眼神中的意思,心中不禁苦笑。如今的他经历几次科考失利,名落孙山,早已没了当初的年轻气盛。渐渐也看清了家中境况,否则,以他曾经的清高怎会顺着长辈之意,娶个商家女儿?
可这瑞敏公主就好似他年少时的一个梦,极美的梦,埋于心底,不愿忘记。
见到珑玥回了碧苍院,裴老夫人与陈氏长出了口气,心中叨念:“还好,还好,未提嫁妆之事!”
她们这心思若是被珑玥知晓,定要笑得抽筋。
自寻回了裴元修先母嫁妆中重要的物件,剩下那些银两,他们夫妻二人本就未当做一回事。
再者,大昭以孝治天下,裴老夫人与陈氏挪用了裴元修先母的嫁妆是她们的不对,可若是为了银子逼迫家中长辈,那裴元修不免要被外人戳脊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