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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逆流而上（第3页）

程笑平时并不喜欢和同事聊及私人的事情。在她看来，同事之间一旦有太多私人的瓜葛，就有可能会影响到自己在在工作中的专业判断。但今晚，也许是气氛使然，也或许申思让她想起了当年的自己，程笑挺喜欢这个充满干劲的小朋友，在申思身上她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一些影子。

申思知道程笑也是在上海读的大学，大学毕业后就直接进入了律所工作，到现在应该也有六七年时间了。

“我老家在湖南农村，读大学之前，我连火车都没有见过。”程笑苦笑地说道，“刚来上海的时候，我交完学费，身上只有500块钱。那时候我就知道，这已经是家里可以给我提供的全部了，以后的日子只能靠我自己。后来，我基本上是靠着助学贷款，奖学金、助学金还有勤工俭学读完大学的。”

这些沉重的过往，在程笑平静的语调中，仿佛如同云烟，轻轻的来，又被轻轻拂去，丝毫没有苦情，就仿佛是在讲另一个人的故事。

这也是申思眼中的程笑，倔强，坚韧，随时可以上桌谈判，拎起包就可以去出差，永远处于一个可以全力投入工作的状态。但是，申思实在很难将眼前这个精致优雅的精英律师和故事中那个刚来上海一无所有的小姑娘联系在一起。

“你生过冻疮吗？”

“小时候好像生过，有一年冬天特别冷，但是印象不深了，就记得快好的时候特别痒。”申思回答道，虽然她并不知道程笑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我还记得在我小的时候，冬天特别冷。我们那里没有暖气，家里也没有空调，我甚至都没有见过空调。我每年冬天都会生冻疮，手指上，脚趾上，还有耳朵上都肿出一个个包。你说的没错，生冻疮最难受的是快好的时候。有的时候手冻得冰冷就放到炉子上面去烤火，可以一烤火手热了冻疮就开始痒了。”

程笑说着，伸出自己的左手，“你看。”

申思看到，程笑得左手中指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看起来是陈年旧伤了。

“有一年冬天特别冷，我手上冻疮长得特别厉害，我忍不住痒就去挠，然后把这里挠破了，好大一个伤口。等伤口好不容易愈合了，却留下了一个疤。二十多年了，我每次看到这个疤，总会想起小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我真是讨厌冬天，也特别怕冬天。”

“所以，那时候，我完全没想过继续读研究生，更没有奢望出国什么的，只想着早点工作挣钱。毕业一进律所，我就特别拼，几乎每天都要凌晨才离开律所。”

“所以您这么年轻已经是所里的资深律师了吗？”

“只能说想要回报，就得先有付出吧。但是这些也是有代价的，比如我几乎没有个人生活，颈椎、腱鞘攒了大大小小一堆毛病，每次去找医生推拿，医生都是边骂边推。有一次在办公室加班，差点因为低血糖晕倒，自己硬撑着给自己泡了杯红糖水。当然这些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在那个阶段，我不允许自己停下来。”

申思听程笑说着这些，特别心疼程笑。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平日里看似无坚不摧的程笑，背后却默默经历过那么多伤痛。眼前的程笑，身材纤瘦，程笑由衷的钦佩她，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中，可以保持向阳生长的力量。

“梅花香自苦寒来，以前我都没有这么深的体会，现在终于懂了。”申思说道，“以前我还羡慕身边同学家庭条件优越，想要什么就可以得到什么。今天听您说的这些，我觉得自己好幸运。”

“你当然是幸运的。我甚至觉得自己都还是幸运的。生活就是不平等的，我们辛辛苦苦努力达到的终点站，可能都还不及别人与生俱来的起跑线。但是对我来说，至少我有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的机会，再艰难的时候，总是可以看到希望。”

申思边听边点头。

“有时候，我会想起从前大冬天在灯下写作业的自己。我真的很感谢那时候的我自己，如果可以，我也好想抱抱她，告诉她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两人吃了快一个小时，程笑估摸着大楼应该也恢复供电了，就结了帐和申思一起往回走。

回到大楼，果然又恢复了日常灯火通明的状态，仿佛刚才的黑暗从来不曾存在过。

申思直奔自己的位置，急急忙忙地打开电脑，然后焦急地等着电脑开机。她等不到电脑的开机程序全部完成，一看到桌面的图标出来了，就立马打开了桌面上的word文档。

还好，大部分内容都保存了下来，只有最后一点内容，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就可以补上。

申思有上下拖动鼠标，从头到尾过了一遍，确认没有其他缺失的内容了，才长舒了一口气。此刻，她几乎就要瘫倒在椅子上。

程笑走到她身旁，拍了拍她的肩旁。

“这次运气好。以后要记得及时保存，这都是血泪教训。”

“下次再也不敢忘了，ctrls！”

申思使劲点头，这一次经历，足以让她记住一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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