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道:“弟子在道观外,附近村庄还有家室。弟子没了不足惜,只是弟媳已有身孕……”
“放心吧,你安心的去吧。”老人说:“我会替你照顾家里的,不用你操心。”
清风再抬头已泪流满面。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房间门开着,外面是夕阳将落,整个天空有一种不合实际的美,恍若油画一般。
清风眯缝着眼,看着落日,喃喃地说道:“我来这一趟人世,到底是为了什么?”
老人在床上隔着帘子道:“就是为了这一刻。为了献身道的这一刻。孩子,你的命运从你落生那一刻就决定了。”
清风嘴角含笑,其实已泪流满面。
他站起身,慢慢走到床前,撩起了帘子。
此时我在似梦非梦之间,往里这么一瞅,吓得差点就从定境里出去。
在床上躺着一大滩扭曲畸形的肉山,完全看不出是个人来,身体还在不断蠕动。有一个似乎是脸的器官,在肉山上移动,上面有两个黑森森的窝,应该是眼窝,正在看着清风。
清风跪在床前,把头伸过去,这个肉山陡然张开下面的一坨肉,把清风的脑袋完完整整包裹住,然后不停蠕动,像是在吸吮着什么。
整个过程,我都看傻了,在梦中一动不动,浑身都是寒意。
黄昏的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屋里的一切都是红黄色,像是一幅美丽的油画,可谁也想不到这幅“油画”里,藏着极为恐怖隐秘的现实。
时间不长,肉山不动了,那张脸感觉也不那么鲜活了。我在旁边看着,有一种感觉,这个肉山“死”了。
随即有声响传来,清风努力把脑袋从肉山下面退出来,满头满脸都是黏液。
他走到床榻旁边,有一盆事先准备好的热水,旁边搭着毛巾。他扭干净毛巾,擦了擦脸,等脸上干净之后,就看到整个人神态都变了。
他坐在桌旁,暗暗沉思,和刚才跪在地上和师父哭的人完全两个样子。
此时我是在梦中,没有实体,就是一个视角。站在这个清风的旁边,仔细观察他。
我可以百分之百确认,清风换了一个人。
他应该是完成了魂魄转移到新肉身的整个过程。也就是说,现在占据清风身体的,就是他的师父,那个老神仙。
我心下恻然,这老神仙说我是邪魔,真是可笑,看看他自己的行为吧。
夺舍人身,这不是邪门歪道是什么?!
我刚想到这儿,忽然清风转了一下头,朝着的方向正是我的所在。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可没有实体,只是个视角,他能看到我吗?
清风凝视着我,似乎在注视着我的眼睛,忽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