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全哲布尊丹巴
已经显得略微昏暗的洋面上,一队打着郑军两色旗号的通报船正缓缓靠向岸边,因为清廷封界迁海还沉寂了许久的海岛突然变得热闹起来,淡淡的炊烟在岸边升起的同时,大批的渔获也从浅海处被打捞了上来。
看着正在享受战前最后一顿晚餐的将士们,以统领身份指挥这次突袭的侯晋官脸色有些沉重的命令道:“打旗号给花屿、猫屿两船,让他们保持警戒,这里毕竟不是东宁,移镇海坛的浙省水师随时随地可能会派出哨船巡航此地。”
这里已经是兴化湾的外海南日岛的所在,距离海坛的浙省水师驻地连半日的水程都不到,可以说已经在了清军的鼻尖下。可侯晋官手中的实力才多少呢?不过是一千料至一千五百料的通报船十二艘,全部舷侧火炮数目不过四十四门三寸长炮。以如此孱弱的火力应对一省的水师,侯晋官委实不能不加以小心。
“水师学堂的林贤林山长已经在战前跟大家伙都介绍过了海坛一带的地理水情了,本官就不再冗言了,本官现在就说一句话。”吃过晚餐,侯晋官把一众船长都召集了过来。“在座都是通报船的船长,平日开战连汤水都不一定捞得到,今次出战是巩军门在主上面前力争来的,本官问你们,这场仗包不包打?”
“包打!”一开始声音还有些稀稀拉拉,但随着一声包打之后,再说第二遍时,十几名船长们的声音就变得十分整齐外加铿锵有力了。“包打!”
“有这个信心就好,那咱们再最后推演一遍战事的进程”
夜色渐渐浓郁的化不开了,在丝丝黯淡的星光下,郑军一众通报船降下颜色鲜明的白色风帆,借助着上涨的潮水,缓缓的穿过海坛海峡的南东口,在诸岛烽火台的眼皮底下,悄然闯入了浙省清军水师的腹心地带。
海坛是中国第五大岛、福建第一大岛,最初的时候隶属于大明福建都指挥司所属镇东卫,郑成功、郑经两代改称援剿镇,治所一直在福清海口镇东城(注:海口镇附近)。康熙十九年,清军占领海坛之后,改名福建水师海坛镇,并以总兵衙门于岛上。不过总兵衙门也好,临时的浙省水师提督衙门也罢,都是一个象征的符号,事实上,浙省水师及陆师一部并未全部进驻岛上,其相当一部分兵力舰船分布在福清湾、瑟江港一带,其余则在海坛岛靠近海坛海峡一侧的南后澳及苏澳一带。
由于郑军此次派遣的通报船船小炮少,因此不可能指望一两条船就完成封锁清军水寨的任务,可一旦集中的船只数目多了,就不可能对所有清军水寨造成威胁,为此,经过战前的讨论,侯晋官根据大多数船长的意见将全队分为两组,每一组各六艘,以相对较近的南后澳及瑟江港为第一目标,炮击得手之后全队经苏澳方向驶向南大洋
薄薄的晨雾已经开始在阳光下消散了,可睡眼朦胧的清军水寨哨位还没有来得及抹去眼角上的眼屎,一组形制古怪的炮船便跃入了他和他的眼帘之中。错愕了一会的清军哨位忙不迭的示警着,但一切已经迟了,隆隆的炮声不啻在向清军宣告战争的开始。
郑军通报船装备的三寸长炮其实威力极其有限,其装备的实心弹在稍远一点的距离上就很难打穿寸许厚木制成的船板,但郑军手中却有链弹和炽热弹这两样法宝,再加上静止射击的命中率相对较高,所以郑军很快就封闭了两处清军水寨的几个进出关口,以至于持勇率先出击的浙省水师部分舰船在遭到劈头盖脸的打击后燃烧坐沉在水寨门口,彻底堵死了自家人出击的道路
考虑到苏澳一线的清军可能闻讯整队出击,所以在齐射了数轮之后,瑟江港的通报船组率先撤离。听到彼方的炮击声中止,南后澳的郑军通报船也驶出横屿,两组郑军随即在玉屿仔以西洋面上重组为两列纵队。
苏澳的清军战船也的确出击了………不但苏澳的清军出击了,得到狼烟通报的福清湾清军水师战船也出击了,不过后者显然是追之不及了………当苏澳清军的五十余艘战船刚刚驶过北香炉屿、驶入石牌洋时便迎面撞上了刚刚整队完毕的郑军船队。
见到清军战船数量众多的侯晋官不愿与之发生缠斗,当即命令道:“全队转向海峡北口,先用单舷炮火欢迎清虏一阵,若是还不知进退,进了南大洋,咱们再跟他们好好做一场。”
看到郑军水师整齐的向正北偏西的海峡北口驶去,清军水师发了疯一样的追赶着,试图利用船速截断郑军队形,这样一来恰好形成了丁字阵形。清军虽然能利用其所载船首炮对郑军开火,但比起郑军得以顺利发挥的侧舷火力来说却是小巫见大巫。
双方的炮火搅得风云变幻、大海鼓动,但实际的命中率却很低,整个炮击过程中只有一枚郑军炮弹命中清军突前的战船,而清军发射的炮弹更是全数失的………这就暴露出郑军装备的三寸长炮的射程和威力不足的问题,不过郑军出击的目的中有一部分就是示敌以弱,因此这种程度的曝光正是恰到好处。
追击了一阵,清军的慢速战船实在无力追赶郑军的快船,不得已只能慢慢的停了下来,郑军通报船遂得以安全的使出北口,然后绕经立屿转向东南朝着台湾直驶而去。等回到东宁一统计,全队通报船没有吃到一颗炮弹,没有一人殉国,唯有一个伤者是在制作炽热弹时不慎烫伤。这个消息一经有心人传播,顿时进一步鼓舞了郑军水师的士气,郑军上下一致认为清军水师虽众但不堪一击。
然而奇怪的是,被人堵住家门痛揍一顿并因此损失了七八条船、几百人的清军方面居然也士气大振,梁鼐更是上书清廷声称以极微小的损失击退了郑军夹板船的突袭。为此,康熙亲自下令褒奖,并选择了十月十七日为三省水师总攻之日。
既然双方都战意高昂,既然决战的时日已经选定,一场大战自然不可能避免了
222。三省攻台(2)
十月初,得到清军进攻迫在眉睫的英国、法国、丹麦、西班牙四国商馆提出闭馆的要求,明郑通商司予以答应,四国商馆随即分别撤退至澳门及马尼拉,一待四国商馆撤出,郑军两大舰队立刻进泊娘妈宫洋面。
英、法、丹三国商馆人员抵达澳门后,澳门总督毕美达(antoniodemesquitapimentel)出面举办欢迎宴会,期间有人询问明郑水师实力及对此战预测结果。对此,英国商馆馆主benson回应道“若无泰西海军助战,大员必胜”。消息辗转传到傅魁的耳里,亲眼目睹了琼海一战的傅魁深以为然,但大军行止已然钦定,他根本无权更改,不得已,多生了一个心眼的傅魁在集结的过程中动了手脚,以至于开战之日,南澳、铜山两地的粤省水师足足比金厦的闽省水师晚出发了一个半时辰
十月十七日上午寅时初刻,海坛、金门、厦门、铜山、南澳五地的三省清军水师同时祭旗出战。一个半时辰后,海坛方面的浙省水师率先点齐二百五十艘战船及二万五千名水陆官兵驶出海坛海峡直奔台湾本岛;又过了半个时辰,在金门外海集合完毕的三百三十艘闽省战船及三万五千水陆绿营也开始杀向澎湖方向而去;只有患得患失的傅魁还在慢悠悠的集合手下二百七十条战船
“该死的蝇蛆。”坐在最先的战船上,闽省水师闽安协副将苏亮冲着目光中时隐时现的郑军通报船放声咒骂着,要知道这两天郑军通报船仿佛如附骨之蛆自金门外海开始便轮流跟着清军的船团,时不时还消失一条,由此可见清军的动向已经全部郑军掌握了。“有胆子就放马来跟你苏老爷做一场。”苏亮的话音未落,一队高耸的桅杆突然跃入了他的眼帘。“该死,好的不应,坏的应。”苏亮再度咒骂着,同时命令道。“通报军门,郑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