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李婶就串门去家里有富裕棉花的人家给陈茶问买棉花的事。
说来也是巧,李芳芳的小婶娘也在李婶去的那户人家串门。
李婶跟李芳芳的小婶娘这俩人自打成了妯娌这么多年就一直不对付,明里暗里互相攀比,动辄就掐架。
小吵动嘴大吵动手。
从刚结婚起,比男人比房子比收入比穿着打扮比儿女谁找到的对象更好。
看架势将来势必还要比儿女谁先结婚比谁的女婿送的年礼更丰盛比谁先抱孙子。
小婶娘家有一个比李芳芳小两岁的堂妹,但是无论长相还是身高都比不过李芳芳,就因为找对象比李芳芳早,小婶娘没少在李婶面前嘚瑟。
一直到李芳芳订了婚,并且未婚夫各方面条件都比堂妹夫好上许多,李婶从此才扬眉吐气。
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她经常在小婶娘面前显摆炫耀。
这下两个人撞在一起串门,少不了又是一番较量。
李婶先是假装不经意地透露出李芳芳足不出户就能赚十块钱的事,看见小婶娘的表情明显不好了,才心情愉悦地说明来串门的目的,问主人家的棉花卖不卖。
那家主人还没说话,小婶娘撇撇嘴先怼李婶:“你自己掉钱眼里愿意搭上个闺女上当受骗,别来霍霍人家好时候连累我也跟着你们丢脸!”
李婶顿时急了,撸起袖子叉着腰,“你什么意思?找茬是吧?你这纯属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那程樘刚坐了五年牢出来,十里八乡都没敢把闺女嫁他的!可他竟然能领回个媳妇?!说句你不愿意听的,你家芳芳都不如程樘领来那小娘们好看!那么俊一小姑娘跟着程樘那样的男人图什么?”
小婶娘满脸嫌弃,“还有,这程樘才坐完牢出来,怎么就有钱给那女的买那么贵的喜服?我可听说了,他们结婚张红艳那泼妇就出了二百块钱。可程樘媳妇儿光那一身红衣裳就要三百五十块呢!咱们村最富的李家娶媳妇儿也没这么大手笔。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他们的钱来路不正。
谁知道程樘从从大牢里出来都勾搭上了些什么人?说不定就是来村里骗钱的!好人家谁舍得把如花似玉的姑娘嫁给程樘这种劳改犯?咱们村家里有闺女的谁不让绕着程樘走?也就你家芳芳不避讳他。
嫂子,也不是我说你!小时候也就罢了!现在芳芳都许了人家,还整天跟程樘那个劳改犯来往?你也不怕传到芳芳婆家去,到时候人家男方再对芳芳有意见了我看你怎么办?你不在乎芳芳名声我还怕我们园园受牵连呢!”
这话明显戳到李婶心窝子了,但她讨厌小婶娘,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嘴上就喜欢跟她做对,冷哼一声:“你别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别管程樘媳妇儿哪来的他人总是咱们村的这差不了吧?就几十斤棉花他至于骗我吗?”
小婶娘白眼一翻,“五十斤棉花就差不多四十块钱,总够路费吧?再说你这不又帮着他来骗别人了?他程樘跟个孤儿有什么区别?这村里有什么值得他放不下的?真跑了你还能找着他不成?”
李婶心里愈发打鼓,只剩嘴还硬,“他可还有麦子地呢!他那一亩多地的麦子可比几十斤棉花值钱!他真跑了我去收他麦子顶数!”
“是,他是分了地。可你别忘了,小麦种是谁的?那是张红艳种的。程樘真要跑了,你去割麦子试试?!看张红艳会不会撕了你?!”
“……”
后来李婶气呼呼地回了家,越想越怕,饭吃到一半就放下碗来找程樘他们要棉花了。
陈茶短促得呵了一声,头发长见识短这种性别歧视的结论大约就是从李婶跟李芳芳小婶娘这种人身上得出来的。
“你跟他们废话这么多做什么?”李婶训完李芳芳,转头气呼呼地瞪着程樘,伸出手,“程樘你要还有点良心就把弹好的棉花给我!”
程樘皱眉,“婶子,我们弹棉花是让棉花站直接给网好的成品,跟平时家用的棉花瓤子不一样。网好了就不好拆开撕吧着用了。而且我们弹的棉花尺寸是一米六宽两米长。家里被子都是一米五宽,一米九长,这要裁开就浪费了。”
他们这边流行的双人床规格都是一米五乘以一米九,陈茶弹的棉花需要完全包裹起床网,所以长宽各加了十公分,实在不适合家用。
“娘,我小婶就是故意挤兑你。程樘他是真的有生意在做。我之前给他们做过两次裥棉你都知道的呀!怎么听我小婶说两句胡话,就来难为程樘?!”李芳芳拉着李婶的胳膊往外拽。
李婶不为所动,甩开李芳芳的胳膊,不爽地埋怨她:“你这闺女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等我回家再收拾你!”回头看着陈茶,伸手,掌心朝上,“我不管!反正今天给不了棉花你们就给我钱!不然我就不走了。”
程樘抿了下唇,问陈茶:“一共多少钱?”
“五十七斤三两,说好的八毛钱一斤。”李婶抢着开口。
程樘默默算了下,一共四十五块八毛四,他数出四十六块钱递给李婶。
李婶收了钱拖着李芳芳往外走,李芳芳一脸内疚地跟程樘和陈茶道歉:“对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