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坐在赵渊对面。
赵渊默冷着脸,一杯一杯给自己斟酒,一连饮了十八杯,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清酒顺着唇与杯的缝儿小流儿滑落,染湿他的衣袍,洇出一大片暗色。
他平日寒厉冽人,此刻醉意浓了,眼中的锋芒都被一层浑浊的蒙裹住了,让人恍然意识到,剥去九五之尊的那层身份,他仍只是个弱冠之年的普通男子。
小王爷忧色,伸手按住酒壶。
“公子,不能再喝了。”
虽然他们此刻身处雅间,却仍在宫外,小王爷只以公子二字代称赵渊。
赵渊许是真的醉得厉害了,连朕字也忘了,只淡淡地说,“我没事。”
小王爷劝道,“公子,刘伶阁的酒烈,您再这么喝下去,会伤身的。”
赵渊含糊地应了一声。可他那削长的骨节,却仍伸向酒杯,“最后一杯。”
小王爷又要叹气。
陛下是个不擅饮酒的,一连喝了这么许多,恐怕身子熬不住。就连小王爷这种爱喝酒的,陪着饮了几杯,都觉得脑袋轻飘飘的。
“公子,天涯何处无芳草?况且是您。”
每年选秀,都能选上来一大批又秀美又伶俐的姑娘,哪一个不比那不受训的玉七姑娘好?
况且凭赵渊这般英隽的相貌,便不是九五之尊、只是个普通人家的男子,也会被提亲之人踏破门槛。
赵渊垂着眼皮,听了这句话,不由得自嘲了下。
是,天涯处处皆芳草。
可他被她下了魔怔了,仿若掉在一个无底洞中,走不出来。
赵渊放下来酒杯,扶着太阳穴。
玉栖只是个普通女子。他当时对她感些兴趣,就纳回来了,浑没想到会生出这么许多事来。
小王爷欲言又止,“所以,您那日把她禁足了,被故意顺了太后的意?”
赵渊嗯了声。
小王爷凉薄地笑了下,“公子,谁家关禁足还关得锦衣玉食,像她那般滋润的?”
赵渊沉声道,“确实不像话。”
那叫什么禁足,纯属是找个理由,把她从太后的视线中隔离开罢了。
如今正是用兵之际,还要依靠肃王领兵,太后一党暂时还不能动。可太后联合她的侄女,三番两次地挑衅于他,大有朝玉栖下手之意。
那日他虽是极度盛怒,可决断时犹带着思量。禁了玉栖的足,正好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将她隔离保护起来,叫太后一党摸不着她的人影。
这是个临时做出的决定,一半是被太后她们闹出来的,一半是被玉栖给气出来的。
他素来知道宫里仆婢见风使舵的毛病,便暗中知会了内务局的总管,叫多加照应。若是芙蕖小殿有冬日无碳、盘中无食、生病无治一类的事发生……总管提头来见。
那总管自是战战兢兢地答应。
此刻大醉,再看向那枚避子香囊,赵渊自己都嘲笑自己。
又饮了一杯酒,他烦躁地将香囊丢进火里,烧成了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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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刘伶阁中出来,二月的夜风粗砺又冰冷,吹在人身上打骨髓深处发冷。
赵渊和小王爷两人身上都披了斗篷,却仍然挡不住扑面而来的寒风。
小王爷寒战了片刻,酒便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