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这么许多宫人的面,他竟也要如此肆无忌惮。亦或者,他是存心叫她颜面扫地,给她难堪,为了报复施昭云的事。
远远地,瞧见紫宸宫的宫门前,隐约站着一个人影。俏立而远视,竟是徐二姑娘。
玉栖可不想与她碰面,打了个寒噤,转身想跑,却被赵渊死死攥着手腕,哪里跑得了。
他似乎一点避嫌的意思都没有,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周身满是生人勿进的气息。
徐含纾匆匆迎过来,蓦然见了两人相携的手,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她被什么东西噎住了,眸中闪过一丝落寞的情绪,半晌才反应过来行礼。
“参见表兄。”
顿一顿,扫见垂头耷脑的玉栖,也道,“玉美人,妆安。”
玉栖小声回应了句,“徐姊姊好。”把头埋得更低些。
那只被赵渊攥住的手烫似火炭,让她恍然想壮士断腕。就这么直愣愣地被徐含纾看见,徐含纾定然以为她是恃宠而骄,故意炫耀。
以后徐含纾做了皇后,她可就完了。
赵渊瞥了她一眼,那危险的五指已放在她腰间,缓缓地游移。他略略凑近了她耳畔,警告似地斥说,“站好了。”
玉栖冷汗排开毛孔,立即挺直脊背。
……天知道他还能做出什么来。
赵渊这才转过头,对徐含纾道,“你到这里做什么?”
徐含纾感受到皇帝今日口风中的冷冽。他神色还黑沉着,足可见心情之糟。
对于这表兄,她本身就是五分爱慕,五分畏怯的。此刻更是不敢乱说话,低声道,“姑母闻表兄回宫了,特地让含纾在此迎一迎。”
赵渊疏然说,“母后有心了。一会儿朕亲自去谢恩。”
他平日说话本就严肃,此刻不沾温度地说出这两句,距离感浑拉到了天涯海角。
徐含纾吐字如轻纱,“表兄刚刚回宫,定然口渴得紧了,含纾在招春榭摆下了冬日小宴,不知表兄可愿赏脸一去?”
赵渊不为所动,“尚有要事在身,今日便不了。”
徐含纾抿了抿唇,嘴角的落寞已掩盖不住。她还盼望着皇帝能多少再说点别的,她也好顺水推舟,可惜她那表兄惜字如金,仿佛一冷血动物,说不去便不去。
徐含纾站在寒风中,有点下不来台。她蓦然扫见了一旁绞弄裙摆的玉栖,便把一腔期望都放在了玉栖身上,“……那玉美人呢,你要来吗?”
玉栖本在一旁失神,忽闻徐含纾提起自己,抬起头,还没说话,便听赵渊清绝幽绝地替她道,“她还要受罚,也不能去。”
这话说得如冰冻三尺。
玉栖喉咙里如卡了碎刀片,他为什么不让她去呢,无非是因为刚才的事。惩罚她什么呢?……她想不到,不过既是惩罚,那铁定没有舒服的。
他不由分说地将她从宫外掳回宫来,一定就是为了这。
玉栖忽然觉得自己危矣。
她侧目望向不远处傲然耸立的紫宸宫,那暗沉沉的宫殿,像一口无底洞,她要是被他拖进去,不掉一层皮肯定出不来。
思及此处,玉栖觉得自己现在是被绑票了。她努力地眨眼,想传递给徐含纾——她想去啊,无论是冬日小宴还是大宴,即便是去面见太后,她也去了……谁能有陛下可怕瘆人,落谁手里应该都比落陛下手里要好。
可那徐含纾偏生读不懂,她福了一福道,“既然如此,含纾便不敢多加滋扰,这便退下了。”
赵渊淡淡应了声,对身后的周福吉道,“去送一送表姑娘。”
一转身,则带着玉栖,入了紫宸殿。两人刚一进去,沉雄的殿门便被重重关上。
哐。
玉栖看着他颀长的阴影逐渐朝自己踱来,连连向后退。
赵渊轻轻踢了下她膝窝,玉栖身子一颤,便瘫坐在明黄色的榻上。
玉栖皱眉,“陛下……”
他袖口往上略略挽起,露出清硬的一截手臂。手臂上的青筋还可以察见,并未完全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