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见玉栖潸然抓住他的一小片衣角,舌头磕磕绊绊,“陛下,阿娘,阿娘她身子不好,有多年的寒疾,求求陛下赐一两颗骨暖丸给她,叫她不要被寒疾生生冻死,可不可以?”
她深深地埋下头,满是凄然的神色,“我……我,算我求求您了。”
赵渊略一凝滞,“你要什么药,和太医院的人说,他们会帮你配。”
玉栖抽了抽鼻子,“多谢陛下。”
她随即沉默无语。
赵渊见她情绪稍复,朝外吩咐了句,“把饭菜撤了,再换热的来。”
新派的宫人们都是察言观色的老手,早就对这位新来的美人主子关注备至,闻陛下吩咐,飞也似地换了菜来,都是补气血的温和之物。
赵渊睨着新菜,“过来,吃。”
玉栖听他答应帮忙配制骨暖丸给夏小娘,心中的憋塞之感稍减。她一天没进水米,此刻拿起筷子,闻着饭菜的腾腾热气,忽然也觉得胃烧得难受。
只是由于几日来哭得太多,她脸颊上皱巴巴地沙疼,暖暖的热气熏在脸上,传来咝咝啦啦地微痛。
玉栖怕赵渊不满意,吃了好半晌,直把一小碗菜都吃干净了,才放下了筷子。
她垂着眼帘,躲过他的直视,道,“我吃完了。”
赵渊挥了手,唤她近身。玉栖逆着脑皮走过去,离他身前半尺处未曾站定,就被他扣住了腰,拉到近身之处。
他灼灼的眸光自下而上笼罩着她,“以后都这么吃,会不会?”
玉栖微微点点头。
赵渊道,“别跟朕点头,说话。”
玉栖被逼得无奈,黯然说,“会。”
连着说了三声会,赵渊凌厉的唇线才终于柔和了几分。他挥了挥手,女使便把一盆热水、一块温巾端了上来。
热水氤氲着雾气,窗棂的阳光正倾洒其上。赵渊随手拿起水中温巾,骨节分明的手浸在水中,仿佛也染了些许金粼粼微光。他道,“来。”
自是来他身前更近的位置。
玉栖慢吞吞地坐了下来。妆镜台上的雕花铜镜是新打磨的,两人并肩坐在镜前,明透的铜镜将两人身影都映照其间。
她不知赵渊要做什么,却见他拭着温巾,把她眼睑下发皱的泪痕一点点晕开,然后抹上养肤膏。
那养肤膏是透明的膏药,装在一宝蓝镂花椭圆盒中,发出淡淡兰花的香气,像是用兰花的精华萃凝而成。
这么一来,倒不像擦泪痕,倒像是上妆。
一股热意透过皮肤,直达骨髓。赵渊的动作很柔很缓,和他方才那冷冰冰的训人语气截然不同,让玉栖恍然他的手和他的嘴不属于一个人。
他道,“别总在哭,叫外人瞧见,以为朕苛虐了你一般。若是再哭,也要受罚。”
玉栖恹恹不乐。情知他是天子,事事都要门面和规矩,连哭也不能她自己做主。
她沉下头本打算又不做声,但想起他刚才叫她说话,便轻轻浅浅地嗯了一声。
这番上养肤膏和上妆精细,持续了不长不短的时间。他似乎故意逗恋她的肌肤,直把所有的泪痕都匀去,使整张脸呈现白里透明的正常肤色,他才堪堪停住了手。
两人本离得甚近,玉栖水淋淋的眼左右逡巡,无意间扫见他的目光,便受惊似地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