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姑娘哭得实在紧了,一声接着一声,像是沤了血,把心肝都哭出来了,他这才开了口。
本拟直接问了名字,发回族家,叫当家人自己解决,她却嘴硬也不肯说。待要再问,那姑娘珠泪暗悬,眼见着又要落下来。
他一声叹淹没在嗓子眼儿。
罢了。
赵渊挥了挥手,不冷不热道,“这后园,近来要给宫里的太后准备佛经。这几日都不能过来,懂吗?”
玉栖迷茫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如遇大赦,点头不迭。她眼中露出欣悦,连眼睑下的泪水都不是泪水了,像是花蕊上的露珠。
赵渊勾了勾唇,一抹微不可见的暗色揉在眼底。
他还是开了恩。
“去吧。”
*
方当秋寒时节,寒山寺木叶尽脱,青瓦灰檐之上遍布雨痕,放眼各处,皆笼罩一层素色的霜。
施昭云从后园出来,一路上心里都不大舒服。
他不是故意要说那些话的,他一直想以玉栖为妻,他喜欢她一点不比她喜欢他少,甚至还更多些。
那个什么混账小侯爷要娶她,他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若他真是什么世家富公子,定然会不顾一切地告求父亲母亲大人,不管聘礼多重,也要把她娶过门。
可惜他不是。家世非但没给他带来任何利好,相反还深深束缚着他。
施昭云原不是大澂朝人,他的母国是澂朝的附属国,西越,他是西越的皇子。
西越向来是女子为尊,女子继承宗室帝位、掌国家大权。
他七岁那年,国中发生了鲜有的□□,母皇不顾父王的反对,把他送到大澂来当质子,换取粮草救济子民。
澂越两国算是友盟,施昭云以质子的身份入朝,先皇未曾苛待过他什么,赐居在京城行宫,还允他在京城内自由活动的特权。
只是有一条,他不能擅自离开京城。
施昭云便这么日复一日地干耗着,空有个西越王子的身份,每日吃着珍馐美酒,却见不得光,不能科举不能武考,没有自己的功名封地,不能像澂朝正常男子一样建功立业。
连出门,都要卫兵前后看着。
他的日子,看似锦衣玉食,实则都是澂朝恩赐的,本身只是王室的彀中之物,随时可能变为阶下囚。
年幼的施昭云,很歆羡澂朝的太子。他和澂朝太子年岁相仿,同样有皇子的身份,他是身困囹圄的质子,而人家却是众星拱月的太子殿下。
十多年以来,施昭云从一个矮小懦弱的孩童长成一个高大峻秀的少年,可他母皇却再没来赎他。
他以质子的身份长久居住在京城,京城名流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没人把他当成正经人家的公子。
施昭云感觉自己就是个弃子,价值已经没了,直到他识得了玉栖,才觉得日子又有那么一点盼头了。
玉栖是闺阁女儿不能随便出门,正好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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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身份比较尴尬,施昭云一直没跟玉栖说真实身份,只道自己是个寻常人家的公子。施昭云想着,总有一天他能回西越去,到时候他再娶玉栖,就名正言顺了。
可这打算泡汤了,因为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侯爷。
施昭云当然生气,可他仍然是为人所制的质子,无能为力。
只要西越没人来赎他,他就得永远枯困在京城。身为质子,如何能和玉栖私逃,又如何能向她家提得了亲?
施昭云无奈,见澂朝许多高官都给心爱的女子买一所宅子,就顺口也对玉栖说了出来。
说出口,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权势他没有,自由他没有,银钱他却有的是,宅子可以随便买给她。
他常常幻想玉栖能住进自己的宅子,到时,他看书写字,她都能伴着他。晚上累了,他还能抱着她,比什么枕头都舒服,即便身陷囹圄,也不是孤单一个人了。
什么父母之命,三书六礼,仿佛也没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