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起徜徉了塞纳河畔,忙碌的船工、激荡的浪花、川流不息的船只,都变成了音乐家眼中的画卷。
在巴黎圣母院梦幻般的玫瑰花窗前,她带他看了光影与色彩的表演,时间能在指尖斑驳出万千可能;
在新桥被岁月打磨着的桥栏边,她和他一起分析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猜测着人生的每一出精彩故事。
累了就随时找个咖啡馆,分享一杯温馨的下午茶;
高兴了就放弃马车,任性地用双脚丈量着巴黎。
会为街头弹唱驻足,混进狂欢里一起跳个即兴的舞;
也会悄悄潜进剧院,偷偷听一场今晚的歌剧彩排。
就像两个好不容易从樊笼中挣脱,重新得到自由的人一样,肆意地享受着生活的美好。
两个人心照不宣,没有提起音乐,没有谈起钢琴。
最后的目的地,马车将他们放在了那条浪漫的香榭丽舍大道上。
两边的梧桐已经郁郁葱葱,层层叠叠的叶子将绿色表达到极致。临近日落时分,西沉的太阳开始用红色作为告别。
“弗朗茨,我们好像自那次拜访维克多之后,就再也没来过这里了。”
“嗯。”
“我还记得那时候这里十分荒凉,果然这里还是要春夏来看才有味道。”
“你如果喜欢,夏天我再陪你走一走。”
“好呀,我的记性可是很好的,你的许诺我记下了。”
夏洛琳突然停了下来,温柔地望着依旧在前行的李斯特。
“弗朗茨,我把你的钢琴能表达的一切都给你看了,你收到了吗?”
高挑挺拔的身影怔忪了一下,李斯特震惊地回过头。
“什么?”
“弗朗茨,你用永远不知道你的钢琴有多神奇。”
她慢慢靠近他,用她漂亮的眼睛专注地与他对视,轻启的唇瓣坚定地吐露的她的认定。
“你可以用它弹奏一切。所有的喜怒哀乐、离合悲欢,可以具体到某个人、某件事,甚至可以是一块石头上的花纹、玻璃窗透过的阳光,你都能用钢琴把它们演奏出来。”
“你的钢琴就是一个世界,它包罗万象。”
“如果你不知道你的钢琴里有什么,今天看到的一切你都能把它装进去——一整个巴黎、一整个法兰西。”
“如果还不够,那就把整个欧洲、整个世界装进去吧!”
“这是,只有弗朗茨·李斯特能做到的事。”
夏洛琳从袖子里掏出一枝含苞待放的玫瑰花,她将它塞到那个已经不知如何表达的钢琴家手里。
“你的音乐就是这朵玫瑰,它本身就已经足够精彩。而现在,你只需要静静等待,它终究会开。”
“你从未迷失了你钢琴的灵魂,它一直就在这里——”
夏洛琳轻轻点了点他的左胸。
“你只要敲响琴键,它就从这里流进钢琴里了。”
“在钢琴上,你就是神灵呀,弗朗茨,世界上可不会再有第二个李斯特了。”
站在晚霞里对他微笑的夏洛琳,强势地驱散了李斯特心头所有的阴影,一瞬间就找到了那个他一直苦苦寻觅的东西。
自我这个怪物,只能成为一个孤独而忧伤的魂灵。
任何伟大的东西,若不能与痛苦为友,就不能超越自我;如果不能展现灵魂,再漂亮的形式也是空洞而无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