膺,认为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这样的事,实在太强横了。恨水却说:“如果高翠
兰非常不愿意,那个田旅长何至就下这一手。一定田旅长也有让高翠兰满足的地方。”
大家因为那时军阀横行,肆无忌惮,一个唱大鼓的受欺凌压迫是常事,因而很不同
意恨水的论断。谁知又过了几天,门从照相馆里弄到一张照片,却是田、高新婚合
影。高翠兰在照片中笑逐颜开,容光焕发,丝毫没有出于勉强的样子。大家回头一
想,恨水当初的论断,是很有道理的。但是事情到此并未了结。高翠兰的父母,原
把女儿看作摇钱树,被人抢去,岂能善罢甘休。他们不向田家要人,却向田家索讨
身价银子。“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双方终于没有谈妥。高翠兰的父亲,一张状
子告到法院。田旅长是现役军人,由军事机关军法会审,开了三五庭就宣判了:田
旅长身为军人,强劫人家女子,处徒刑一年;高翠兰交其父母领回。案件结束,高
翠兰仍然唱大鼓,形容憔悴,再也活泼不起来了。在家里时常哭闹,更表达了对田
旅长的不能忘情。
显然这一事件对他发生很大影响,心中早就有了《啼笑因缘》的影子。他不能
用这一件事作蓝图。军阀是人们所憎恶的,如果写军阀竟然谈恋爱,那会有什么样
的效果呢?可以裁取的只是抢人的一幕。借这条线索,有理由的发展,刻画了军阀
的残酷暴行。他创造了许多传奇故事和人物。最初的设想,可能是写两个三角恋爱
关系;在写作过程中,逐渐演变为多边关系了。传奇故事本来是人们喜闻乐见的,
越复杂越曲折,就越觉得有意思。这是这篇小说的成功之处。但也应该指出,他的
本意,是以恋爱自由、反对封建的门当户对的婚姻制度为主题的。由于太复杂曲折
了,反对门当户对,终于还是门当户对,这就未免伤害了主题了。
《啼笑因缘》1929年开始在《新闻报》连载,第二年就登完了。连载期间,轰
动一时:上海市民见面,常把《啼笑因缘》中故事作为谈话题材,预测他的结果;
许多平日不看报的人,对此有兴趣,也订起报来了;预约改戏,预约拍制电影的,
早已纷至沓来;为了出书牟利,《新闻报》三位编辑,临时组织“三友书社”,优
先取得版权。书出版了,当然畅销。电影摄制时,因为“摄制专有权”的问题,明
星电影公司和大华电影社打起官司来,后来经过章士钊律师调停,大华停拍,明星
赔款十万元。这件事,当时报纸记载很详细,转而成为小说的宣传资料。
一部小说,引起社会上这么“狂热”,简直是“史无前例”的。这在当时就有
些为人们所不理解;五十年后的今天,一定更不理解了。我曾试图加以分析,排除
了作者的勤奋努力,作品的艺术成就这些主观因素而外,寻找他的客观因素。我认
为:当时小市民被压迫、被剥削,生活极为苦闷。他们憧憬着一个新世界,他们的
要求水平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