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添上一轮月亮,那真好看了。若是说这一颗柳树,不爱美满,一定要把它移到马
棚外,或者臭沟边下,那岂是人情?所以你刚才说的话,我极端反对。”史科莲笑
道:“何太太说了一段鼓儿词,原来是驳我的话。但是一个人怎样能用柳树来比。
我觉得你这话有些不合逻辑。”何太太笑道:“你这完全是个学界中人了。说话还
要说什么逻辑。你要早一年和我说这句话,那算白说,我一点也不懂。后来常听到
剑尘说什么逻辑逻辑,我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就照逻辑说,我这话也未尝不通。
就好譬我们两人罢,在这水边上喝一碗茶,还要选择一个好地方。可见无论什么人,
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愿找一个很稳妥很美观的所在。为什么对于婚姻问题,就不要
稳妥和美观的呢?”史科莲道:“你这话也很有理,但是各人的环境不同,也不可
一概而论。”何太太笑道:“我要说句很冒昧的话,就照史小姐的环境而论,对于
婚姻问题,应该怎么样办呢?”
史科莲不料她三言两语的,单刀直入,就提到了自己身上,红着脸,沉吟了半
响,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望着水里的荷花出神。何太太道:“我们见面虽不多,但
是性情很相投。我今天说一句实话,我看见史小姐一个人孤孤单单,很是和你同情。
但是我猜想着,史小姐对于将来的事,一定有把握。我很愿意知道一点,或者在办
得到的范围内,可以帮一点忙。”史科莲被她一逼,倒逼出话来了,因叹了一口气
道:“咳!我还有什么把握,过一天算一天罢了。但是我也不去发愁,作到那里是
那里,老早的发愁,也是无用。”何太太笑道:“你所说的,误会我的意思了。我
是问你将来的话怎么办?”史科莲道:“我也是说将来的话呀。”何太太笑道:
“我说的这个将来,有些不同别人的将来。”史科连笑道:“将来就是将来,哪里
还有什么同不同?”何太太笑道:“你是装傻罢了,还有什么不懂得。我和你实说
罢,我今天请你来逛北海,我是有意思的,要在你面前作说客呢。我有言在先,答
应不答应,都不要紧,可不许恼。”史科莲听她这样说,脸越发的红了,搭讪着抽
了大襟上的手绢,只是去擦脸。何太太道:“这是终身大事,你还害臊吗?”史科
莲将脸色一沉道:“何太太有什么尽管说,我决不恼的,但是我的志向已经立定了,
你说也是白说。”何太太道:“你的志向立定了吗?我倒要请教,是怎样的定法?”
史科莲道:“我愿意求学。”何太太噗哧一笑道:“说了半天,还是闹得牛头不对
马嘴。你求学尽管求学,和婚姻问题有什么关系?”史科莲道:“怎么没有关系?”
说完了这句话,她依然是没有话说,把一只胳膊撑住了桌子,手上拿了手绢托着头,
还是瞧着水里的荷花出神。何太太看她那样子,抿嘴一笑,因道:“史小姐,我这
就说了,这话也不是由我发起,是李先生的舅老太爷方老先生提的。他到北京而后,
就到我那里去了两回,要我和你说这一件事。我觉得这里面周转太多,不好提得,
可是前两天李先生直接写了一封信来,是给剑尘和我两个人的,要我两个人分途办
理。我想那一方面,大概是没有问题的,总得先问一问你这一方面的意思,才好说。”
史科莲道:“谁是这一方面?谁是那一方面?我不懂。”何太太道:“你是这一方
面。刚才我们在水中间,遇着对面船上的那位杨先生,就是那方面。这话你可听明
白了?”史科莲以为自己一反问,何太太总不好再向深处说的,不料她毫不客气,
竟自老老实实的说了出来。因道:“这是无稽之谈,你怎样相信起来呢?”何太太
道:“怎样是无稽之谈?”史科莲道:“我虽和这位杨先生认识,但是交情很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