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慕修坐在车里,只是出神,她的手被洪慕修握住,也不觉得。
到了家里,已然是夜深,老妈子伺候着茶水已毕,便已走开。蒋淑英喝了一盏
茶,便要回房睡去,洪慕修道:“二妹,你别忙着睡,我有一句话问你。”蒋淑英
道:“什么事?”洪慕修道:“你明天果然要回学校去吗?”蒋淑英道:“年考快
到,我不能不去了。”洪慕修沉吟了一会,问道:“那是留不住的了。”蒋淑英笑
道:“你虽留客,也不能让客把正事都丢了呀。”洪慕修道:“二妹要是走了,小
南儿就要闹了。因为他丢不下你。”蒋淑英道:“没有的话,至亲莫过于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把他丢下,也就算把他丢下了。我和他有什么深切的关系,哪有丢不下之
理?”洪慕修道:“正因为他没有母亲,才要你呢。”说到这里,洪慕修一看窗户
外面,夜色沉沉,万籁无声。于是又走近一步,放着很低的声音面对蒋淑英说道:
“二妹,我的一番心事,你还不能谅解吗?我觉得我们要图这一生的幸福,最好是
合作。”蒋淑英自和他看跳舞以来,已经心神不定。及至他表示很恳切的样子,要
有话说,自己心里就乱跳起来。便掉着身去,背对着洪慕修坐下。洪慕修抢着上前,
握住了蒋淑英的手道:“淑英,我一颗心早就是你的了。我希望你记着你姐姐的话,
可怜小南儿无靠,允许我的要求。”蒋淑英道:“姐夫,你放手,我有话和你说。
我老实告诉你,我是早与人有婚约的了。”洪慕修道:“我也知道一点。但是据我
想,决没有人象我这样爱你。而且叫你嫁给那漂泊无依的青年,去吃辛苦,我也很
是不忍。你今天晚上,没有看到跳舞会里的那些人吗?他们是多么快活?你我二人,
若是能合作起来,也就一样的可以快活起来。你若是愿意吃辛苦,不要幸福,那是
你的自由。可是我若得不着你,我这几个月的心事,付诸流水,我今生没有一点希
望了。我就死在你面前罢。”说着就跪了下来。蒋淑英道:“你这是做什么,有话
尽管站起来说。”洪慕修道:“你不答应我的婚事,我就不起来。我不但无面见别
人,而且无面见你。我这一生的幸福就靠你这一句话了,淑英!你忍心不答应我吗?
你一点都不能怜借我吗?你这一走,我只有两条路,一是出家,一是自杀了。”说
着,那声音越短促越凄惨,竟会掉下泪来,于是举起衫袖,在脸上擦泪。蒋淑英道:
“这也不是什么悲惨的事呀,你怎会哭起来?”洪慕修见她一说,越发的大哭起来。
呜呜咽咽,闹个不止。蒋淑英坐在椅子上,他就伏在椅角上哭。蒋淑英本想详详细
细解说几句,无奈他哭得抬不起头来,无词可进,真闹得蒋淑英没奈何。只得说道:
“你这也不是尽哭的事呀,有话你起来再说。”洪慕修道:“淑英,你答应了我的
要求吗?”蒋淑英道:“我也有我的苦衷,你让我慢慢的对你说,你只管起来坐着。
你这样子,倘若老妈子撞了进来看见,怪难为情的。”洪慕修道:“那我不管。你
不答应,我是不起来的。”蒋淑英皱着眉顿着脚道:“你这样子,叫我怎说话呢?”
洪慕修看她的样子,差不多算是松了口了,这才站起来。蒋淑英道:“你对我这一
番心意,我是很感激的。但是……”洪慕修一听她说到但是两个字,赶快的拦住说
道:“你的事,我都知道。”只要你愿意答应我的婚事,决没有人有权干涉你。”
蒋淑英道:“虽然没有人干涉我,但是我自己的良心可以干涉我。”洪慕修道:
“我对你这样表示诚意,难道还不能得你一分同情吗?不然,为什么答应了我的婚
事,你良心就要干涉你?”蒋淑英道:“我不是那样说。你不知道我还认识一个姓
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