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没有人不知道的。他有这样的文才,凤儿在书上看见他的文章,羡慕的话,也是
有的,总不能说她是什么下流。况且她念书作诗,也都是你教的,她不会念书,不
会做诗,就会知道姓余的是个才子吗?”黎殿选道:“好哇,说来说去,倒是我的
不是。”黎太太道:“我不问别的话,你到底答应不答应?”黎殿选道:“若果应
允,吾其为名教罪人矣。”黎太太跟着黎殿选这几十年,耳薰目染,也就沾了不少
的文气,黎殿选说出名教两个字来,她又知道是指的孔夫子。便道:“就是得罪孔
夫子,也要得罪这一回。难道孔夫子还亲似亲生女儿,你忍心为了孔夫子阻止她的
婚事,让她去死吗?”黎殿选道:“吁!是何言也?”黎太太又逼近一步,抵到黎
殿选身边,问道:“究竟怎么样?”黎殿选没有法子,只得说道:“好,我也没奈
你何,由你一手作主就是了。”黎太太软弱一阵子,强硬一阵子,把黎殿选闹的七
颠八倒。里面那位昔凤小姐如怨如诉的,又在床上哭泣,托病不起。黎殿选只好含
糊的答应了。黎太太见事情已有九分成功,便笑着说道:“只管和你说话,忘了请
你吃饭了。我今天亲自做的红烧蹄子,一碗蟹肉,都是你爱吃的,走罢,我们吃饭
去。”说时,不由得黎殿选不走,一阵风似的,把黎殿选逼到上房去。黎太太用软
禁的手段,就不让他走,这一晚上,黎太太和黎殿选大办其交涉。一个谈的是个天
理人情,一个谈的是些三从四德,总是欲即欲离。最后,黎太太说:“你若是不答
应,明天我就带女孩子到南边去,和你断绝关系。”黎殿选这才完全屈服了。
到了次日,黎昔凤已知得了父亲允许的消息。因为睡了两天,睡得腻了,只好
起来梳头。梳完头之后,已有十点多钟,逆料父亲已到外面书房里去了,便到母亲
房里来看母亲。不料一脚跨进门,顶头就碰见父亲。她既有些害臊,又有些害怕,
只得靠住房门,低了头叫了一声爸爸。黎殿选脸往下一抹,哼了一声。黎太太便道:
“你有事还不出去?凤儿这里来,我有一笔帐忘了,你来替我记上。”黎昔凤听了
她母亲的话,知道是为她解围的,答应了一声,赶快走过去了。黎殿选因为太太是
护着小姐的,果然要责小姐,太太一定是不同意,反而扫了威信,一声不言语,自
走了。这里黎太太把自己和黎殿选交涉的经过,一头一尾告诉了黎昔凤。黎昔凤坐
在桌子边,借着照镜子理鬓发,含着笑容,静静的听着。黎太太道:“我虽然看见
了他的相片,究竟还没有看见他的人。你写一封信,叫他明天过来先见见我。”黎
昔凤望着镜子道:“现在,人家怎样好来见妈呢?”黎太太道:“亲戚已经算结成
了。迟见早见,要什么紧?若说还没有决定,你们为什么也见过几回面了。我娘是
见不得,你倒见得?”黎昔凤道:“这不是蛮理?就说来,人家怎样称呼?”黎太
太道:“将来我就是他的丈母娘了,他先叫我一声伯母,还不成吗?”黎昔风先是
不肯写信,经黎太太再三的说,她只好写了一封信给余梦霞,约他当父亲不在家的
时候来,信上不能写得那样明隙,只说家严家慈请过来谈一谈。
余梦霞住在旅馆里,正是弄得进退狼狈,每日照例做一封骄散兼用的情书,寄
给黎昔凤。这天在旅馆的百叶窗下,正在那里起信稿,写了半页信纸。上面说:
昔凤女士惠鉴:南园一别,修又三日。相思如月,夜减清晖。晚来孤灯一盏,
苦茗半瓯,旅社清凄,中愁如梦。倚枕槌床,凝思搔鬓,嗟我怀人,曷其有极?而
乃满天风雨,落木萧萧。
越写越高兴,把他做《翠兰痕》的本事,刚刚使出几分之几,忽然黎昔凤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