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裘庄东边的一处林子里,一身利落装扮的海棠也背靠着一颗大树,看到了那难得一见的烟花,尽管只要略微抬头就能看到,然而此刻的她却根本没有那个心情,而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裘庄东楼的一扇窗户上。
而这一等,就足足等了两个多小时,直到黎明时分,才终于透过窗子捕捉到了李墙用手电筒发出的暗号。
看到那个暗号,海棠在心里的石头放下的同时,脸上也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一丝微笑,随即便转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顾晓梦便早早地醒了过来,“玉姐,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你……”
然而话说到一半,顾晓梦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李宁玉并不在房间里。
正在纳闷之际,顾晓梦的余光便无意间瞥见了书桌上好像放着什么东西,于是便赶忙下床走了过去,随即便在书桌上找到了一支钢笔,钢笔的下面还放着一封信。
拆开信封,李宁玉那一行行娟秀唯美的字迹便展现在了她的眼前:晓梦,或许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的第二任丈夫,才是我真正的丈夫,唯一的丈夫,也是我入党的介绍人,他不是病死的,而是被特务暗杀的,可惜,我们唯一的孩子,唯一的女儿,都跟他一起走了。
说来也巧,那一年刚好也是民国二十一年。
从那天起,我再也无法爱上谁了,而且也再也无法成为一个母亲了。我时常在想,如果我能一个女儿,如果我的女儿能够活下去,我一定会为她不惜一切,结束这个黑暗的时代,陪着她迎接光明的到来。到那个时候,她一定能长成像你一样美好的姑娘。可是,恐怕我已经等不及了。
还记得我问过你,间谍的职业生命是什么吗?对不起,我说谎了,因为在我看来,间谍的职业生命,就是牺牲。为了信仰和希望,我甘愿牺牲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
因为,希望是这个年代像钻石一样珍贵东西,是指引我们不断前进,争取最后胜利的方向。
而你,就是我眼中的希望。
记得你说过,想要成为我,但我要告诉你的是,不要执着于成为什么人,你就是你,顾晓梦。
桌上的那支钢笔是我最喜欢的,送给你留个纪念,权当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吧!
最后的最后,我相信你的父亲一定希望你平安度过二十五岁的生日,还有二十六岁,到三十岁,四十岁……八十岁……不知不觉,泪水便已然模湖了顾晓梦的视线,整个人就这样仿佛丢了魂似的呆呆地坐在那里,甚至连王田香从外面进来都完全没有注意到。
“顾上尉,顾上尉?顾上尉!”
“啊!什么?”王田香一连叫了好几声,才终于让顾晓梦勐地回过神来,连忙擦了擦脸上早已干涸的眼泪说道,“王处长?怎么这么早啊?有事么?”
“还早啊?这都快中午了!”王田香撇了撇嘴说道,紧接着便又轻咳了一声,“咳咳,说正事,顾上尉,我是来向你报喜的,龙川大左已经下令准许你离开了。”
“离开?”
“对,顾上尉,你可以回家了。”
听到“回家”这两个字,不知为何顾晓梦的脑海里竟再次浮现出了李宁玉的影子,眼泪便再次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而这样的反应,看在王田香眼里却让他误以为是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太过激动所致,因此也没放在心上,反而又好声好气地劝慰了几句。
“顾上尉,我知道,这几天你受了不少的委屈,不过一切都过去了,我已经给府上打了电话,估计这会儿顾会长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然而此时的顾民章,却并没有像王田香说的那样正在前往裘庄的路上,而是就坐在距离裘庄直线距离仅几百米的山间别墅的客厅里看着报纸,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
时间不大,便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非是旁人,赫然竟是前一天晚上刚刚被顾民章下了逐客令的潘汉卿。
“不知道这次顾先生又叫我过来,有何指教啊?”
顾民章却并没有说话,而是先抬手请潘汉卿坐下,然后才将茶几上的那些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东西推到了他的面前。
“你叫郑天则,今年三十七岁,顾氏船舶公司总部的高级工程师,明天上午十一点半的轮船,从上海启程,前往美国旧金山。”
“为什么?”
“你的真实身份已经暴露了,继续留在这里,只能成为李宁玉的安全威胁。”